气死风灯摇摇晃晃,昏暗迷茫,山神横眉立目,面目狰狞。狗娃见旁边无人,从墙上的布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 ,把里边的粉末倒进了酒葫芦里,夜那么黑那么静,只有狗剩的呻吟声在破庙里缠绕……
清朝光绪年间,山东大旱,接着又引发蝗灾,漫天蝗虫所过之处,如烈火焚烧,赤荒千里。饿毙者十之三四,而瘟疫也随之肆虐,侥幸活下来的人只能去逃荒,一时间河水呜咽冷风凄凄,十室九空。
狗娃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头发凌乱肮脏,他用一根竹竿牵着头发花白瘦骨嶙峋的奶奶,后边跟着同样衣衫褴褛皮包骨头的狗剩。
逃荒的人群一路走散了,他们一路乞讨,向关外逃生,关外的天气格外的冷,狗娃他们逃到一个叫李家沱子的小庄,奶奶由于饥寒交迫,摇摇晃晃的倒在了路旁的草丛里,临死前,奶奶拉着只有十一岁的狗剩的小手抖抖地放在狗娃的手上,断断续续的说,你要带着弟弟……
在关外的山沟沟里,两个面黄肌瘦的孩子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往前逃生,他们没有目的地也没有希望,讨不到饭的时候,狗娃和狗剩就挖草根啃树皮,讨到一点饭的时候,狗娃就紧着狗剩吃,自己咽点草根喝点河水,谁让我是哥哥呢!
这一天,他俩流浪到了一个小镇,已经饿得前腔贴后背,这时一个富人的孩子从饭店里出来,哼着小曲,白白胖胖的,随手把一块酥油饼扔到地上,然后看一群穷孩子在地上打着滚儿抢,狗娃也是饿得急了,拚命抢到一小块,他刚塞进嘴里,看到了狗剩无神的眼睛盯着饼,他硬生生地从嘴巴里拿出饼,送到狗剩手里……
旁边一个人一边喝着酒壶里的酒,正看着这群孩子,他看来看去,只有狗娃比较大一些,其他的孩子都太小了。这个中年男人黄眼珠子乱转,拿着两个油饼走到狗娃面前,沙哑的声音说,想不想挣钱啊?狗娃当然点头。跟我走,去吃好多的油饼子还有肉,男人把两个油饼扔到狗娃脚下,狗娃扑到上面,生怕被人抢了。他给了一个狗剩,自己狼吞虎咽一个,跟我走吧,男人面无表情。饿,走不动,狗娃蔫吧着,男人没办法只能又买了两只油饼,狗娃给了弟弟一只。
你一个人跟我走,你弟弟就不要了,男人面沉似水。不行,狗娃坚决不同意。男人想想就带着他俩来见一个老头。老头精瘦却精神,两撇狗油胡翘着,一杆旱烟袋在嘴巴里明灭着,黄鼠狼一样的目光在狗娃两个人脸上遛来溜去,你会喝酒吗?老头立在狗娃跟前,突然厉声道,不会喝酒就滚蛋!山上奇寒无比,不会喝酒去了也会冻死,懂吗?
狗娃一听,好不容易找到活路,不就是喝酒嘛!能!他大声说道。好!老头拿来一个酒葫芦,倒了一大碗烧刀子,端到狗娃面前,狗娃从来没有喝过酒,为了活路,他咬紧牙关,喝了一大口,辣得他眼泪直流,他看了一眼狗剩,正张大嘴巴望着他,无论如何,也要找一条活路,他一仰脖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酒呛得他猛烈咳嗽起来,旁边的几个人哈哈大笑。
夜幕黑得令人透不过气,森林黑乎乎的就像一个巨兽 ,发出低沉的吼叫,风像刀子一样在山上横冲直撞,狼嚎从不远处传来,“嗷儿——”,半山腰的一个破庙里 ,气死风灯摇摇晃晃,昏暗迷茫,地上的破门板上,蜷缩着一个人,半昏半迷,发出一阵阵呻吟,一尊山神像横眉立目,似乎在望着他的痛苦,这个人就是狗剩。
原来狗娃两个人跟着那帮人是到长白山挖人参,俗称挖棒槌,挖棒槌必须是一帮人,有分工协作,否则别说挖棒槌,就是山上的野兽就让人有去无回,这一天他们正在林子里寻路子,就是找棒槌,一般都是在林深陡峭处,什么毒蛇猛兽都可能藏身其中。
突然,一群野山蜂就像一团黄云,向他们罩过来,成千上万只野山蜂的嗡嗡嗡声混合成惊心动魄的轰轰声,就像一架飞机在头顶盘旋,众人大惊失色,有经验的人连忙脱下衣服把脸包起来,连滚带爬地溜下山去,可狗剩不懂,他还觉得好玩呢,一团黄云把他包围,狗娃在不远处一看不妙。
急忙点燃树枝 ,在狗剩身边乱舞,烟裹着火,借着风势,噼噼啪啪,野黄蜂招架不住,被烧死一地,轰的一声散去,再看看狗剩,被野蜂蛰得肿头胖脸,眼睛合了缝。野蜂飞走后,那帮人又回来了,大家一看狗剩的样子,就知道这娃子完了。野蜂的毒液很厉害,狗剩凶多吉少了。
果不其然,狗剩肿得更厉害了,很快发高烧,流黄水,人也昏迷不醒,狗娃急得捶胸顿足,他一把抓住老头,求他救救狗剩,老头叹了口气,没用了,除非千年棒槌泡酒。
一帮人低声讨论狗剩的事,按照老规矩,老头吸着旱烟袋,声音阴沉可怕,众人表情古怪,就像庙里的山神像。虽然声音不大,却被狗娃听得一清二楚,老规矩是什么?从老头阴沉可怕的神情他已经猜到后果。果不其然,一个叫铁牛的家伙瓮声瓮气的说,就后面的山沟里了。狗娃大惊失色,心想这帮人太狠毒了……
气死风灯摇摇晃晃,山神像横眉立目,面目狰狞,那帮人让狗娃去拿酒,狗娃见旁边无人,从墙上的布袋里摸出一个小布包 ,把里边的粉末倒进了酒葫芦里,夜那么黑那么静,只有狗剩的呻吟声在破庙里缠绕……
狗娃背着狗剩离开了那帮人,原来那帮人要把狗剩扔到野山沟里去,省得累赘。狗娃知道拦不住,就在酒里下了迷魂药,趁那帮人昏睡,背着狗剩逃走了,同时带走一葫芦酒还有吃的。也是狗剩命大,加上年轻,狗娃用酒给他擦伤口,竟然慢慢消了肿,退了烧,捡回来一条命,只是还很虚弱,狗娃一打听,还真的要老人参泡酒喝,才能去掉毒根。而老人参都在人迹罕至的山崖绝壁上,其他地方的早被人挖掉了。
直到有一天,他从一个悬崖上摔下来断了腿,也没有挖到一个老人参,他知道,太难了,要不然为什么一大帮人一大帮人的,在山里赌命呢!
于是狗娃做了一个决定,用自己的二十年的苦力从一个富人那里换了一个据说是千年人参,泡在酒里,这是狗剩的希望。当他按下血红的手指印,有人说他真傻,有人说他会后悔的,他说也许吧,谁让他是我兄弟呢!我奶奶让我一定要带着弟弟……
别说,狗剩喝了千年人参泡酒,竟然就慢慢地康复了,狗娃十分欣慰,不得不说长白山是一个宝藏之地,狗剩康复后到山上捣鼓一些山货,偶然一次在一块石头下面发现了人参,他挖起来一看,竟然是一窝老棒槌,看着长得齐齐整整的样子,应该很老了,拿回家过狗娃看,狗娃激动不已,这一次真的有钱了。
狗剩用两条老棒槌,换回了狗娃的卖身契,狗娃在人家也学会了经商的一些经验,弟兄两开始做一些山货生意,凭着诚实守信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兄弟两都娶妻生子,日子越来越好,只是都有一个嗜好就是喝老参泡酒。弟兄两个人的不离不弃在当地也成了一个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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