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里的发廊妹和拾荒老人

在我思绪旋转之际，那老人聂诺地说了几句什么，我没听见。可我转眼看到老人把捏着五元钱的手又往小女孩身前递了递。

“叔，我们不要你钱，你先坐下我给你理。”小女孩说。

我看到老人捏着钱坐到椅子上，小女孩给老人认真地整了整那油垢斑驳的衣领之后，将一块洁白的围布给老人围上。

这时，我理完了头，付了五元钱之后，决定坐下来探探这个神秘的老人和两个女孩之间的关系。

店里除了我跟老人，没有别的顾客，我坐在一边看小女孩给老人理头，一边随意地问年龄大一点的女理发师：“老人是你们亲戚？”

“不是，他是捡垃圾的，他每次来理头，我们不收他钱，可他总是给钱。我们怎么忍心能收他的钱呢？”理发师一边整理工具一边回答我。

在我和女理发师闲聊中，我看到小女孩一手扶着老人的后脑勺，一手握着推子在老人头上慢慢地、认真地、仔细地移动，可能是老人没有洗过头发的缘故，推子时不时地被卡住，可小女孩没有一丝不耐烦地表现，总是将头发抖掉，然后再小心地递上去。几次三番，小女孩脸上始终带着天真的、纯洁的、善良的、关爱的表情。

几分钟之后，老人的头上显出整齐的、花白的寸发，精神了好多。

“你家里还有亲人吗？“我问老人。

“有一位大哥，我和我大哥靠捡垃圾度日。“老人聂诺地说道。

“你腿不好，是吧？我看你拄了一根拐杖。”

“腿是被出租车撞的。那出租车把我撞倒之后，跑了，我的腿就这样了。”老人边说边站了起来。把手里捏着的五元钱又一次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推了推老人的手说：“叔，你把钱装上，我们不收你钱的。我再给你把头洗洗。”

老人拿着钱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嘴里聂诺着，不知说什么好。脸上写满不好意思、感激和不知道说什么等复杂的表情。

“叔，要不这样，你先把钱装上，我们一次收你两块五毛钱，下次你再来理的时候，两次一起给好不好？”年龄大一点的女理发师说道。

老人听了之后，先看了看了年龄大一点的理发师，再看了看年龄小一点的理发师，然后将脸转向我。我看到老人微笑着张开的嘴里，前面的牙齿掉了，眼睛显得有些潮湿。然后在小女孩的搀扶下去洗头。

“叔每次来总是给钱，可我怎么能忍心收他的钱呢，现在捡垃圾也很不容易。我们家也是农村的，也有爸妈，我让他下次给钱，也是为了让他心里能平静一些。”年龄大一点的女理发师对我说道。

听完女理发师的话，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触动。我一言没发地起身走出了这个不足十平方米的小理发店。走在巷道里，拾荒老人掉了牙齿的嘴巴和潮湿的眼睛总是浮现在我的眼前，让我内心涌上莫名地颤抖和疼痛，而理发师朴实的话语又让我的内心涌上久违的激动和温暖。五元，一个确定的数字后面彰显出来的爱心和原则，仅值五元吗？如果不值，他后面的价值是多少呢？
 
 【笔者点评】在这个视金钱如生命、拿美德当粪土的现实中，街灯繁华之后的暗影里，我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仍然坚守着中华民族那一份尊老爱幼、坚持原则的传统美德。对老人来说五元或许是两天的生活费，但理发给钱是原则；对发廊女来说五元或许是半天的水电费，但爱心不能丢失也是原则。于是，老人几次三番的给他应该给的五元钱，发廊女最后真诚而善意的推辞，在金钱至上的媚俗和虚假中，他们的真诚和善良是何等的弥足珍贵。

农村、农民和第三产业的美容美发从业者，总是被看成低贱，为达官显贵者所不齿，可是，他们默默无闻地奉献那份发自内心的大爱时，不知道张扬，也不知道标榜，更不求回报。然而，富商巨贾拿出九牛一毛时，非但自己要大张旗鼓，还不惜巨资让媒体大炒特炒，生怕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相比之下，到底谁有善良之心？谁有大爱之情？由此看出，低贱是低贱者的高贵，高贵是高贵者的卑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