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设计师在上海：让老建筑讲故事

苏州河畔的南苏州路，有一处创意园区，是杜月笙私家粮仓的旧址。法国人Romain和他的事务所“法居”，就在园区一楼。装饰保留了仓库的底色，旧布料被当成装饰画；一只旧木橱，当作公司的储物柜——时间在里面穿梭往来。

2016年12月至今，Romain在上海定居近8年。在这段时间里，他和客户一同创作了许多作品：他们将老房子点石成金；他们使咖啡馆重现活力；他们把一处郊区民居，变身为“天人合一”理念的度假村；他们在现代风办公楼里，设计了榫卯结构的天顶。“现代和古老的结合，是最美丽的。”Romain说。

受母亲影响，选择到中国发展

做室内设计，Romain首先关心的是使用者。给客户提供方案之前，他会考虑，这间屋子是给谁用的，和谁发生联结，怎么让空间发挥作用？

为什么Romain会如此重视“人”？他思考之后说，可能是受家庭教育的影响。Romain小时候住在法国勃艮第乡村，人和人之间，都是相互照应的，那样的氛围，就和老上海的石库门弄堂一样。

家族的纽带，引领他的事业之路。Romain来自于室内装饰世家，他的祖父和父亲、兄弟都是手艺精湛的匠人，他们经营室内装饰公司。Romain高中时，就跟着父亲学艺，到施工现场动手做工。现在，Romin独立经营的公司“法居”有20位员工，作为老板的Romain，仍亲自下场干活。“许多老板都不喜欢下场干活，害怕把手弄脏。”Romain觉得，只有付出了汗水和心血，工作才能体现价值。

Romain的职业生涯，正是从他的家庭开始。他从事室内设计，是受父亲的影响；而他学成之后，选择离开家乡，远赴东方，则是因为他的母亲。Romain的母亲喜欢中国，在他小时候的印象中，中国是个文化底蕴深厚的地方。长大后考虑事业发展时，他想到中国看看。2016年12月，Romain到了上海。上海给他留下了美好的第一印象：一切都非常干净；上海人的协作和契约精神让他印象深刻。

只服务有共同理念的客户

在上海，Romain的生命又开启了一个新的旅程：和一位中国姑娘相恋，结婚，有了孩子；2018年，他成立了法居工程咨询有限公司，从此在中国定居。公司的第一个项目，是重修一栋老建筑——1866年进入亚洲的美最时洋行。项目完成之后，客户口口相传，帮他迅速打开了高端生活、奢侈品客户圈。

Romain不想止步于此，法居开始拓展风格各异的客户，大到城市广场，小到一家酒吧。有国际大品牌，也有本土小铺子。在公司成立的6年里，法居已经服务了117家客户。他们的业务走出上海，渐渐地拓展到哈尔滨、成都和东南亚等地。

法居的客户越来越多，但是，Romain却不希望它变成一家大公司。他对客户“精挑细选”：客户无论大小，都要存有共同的价值观——对人重视，认同可持续的理念。这些年，他和客户一起完成了不少作品：街头的小咖啡店、市郊的度假村、东湖路上的酒吧、还有天花板采用榫卯结构的中式办公空间。靠近迪士尼的一栋农宅，在他的手中变身为度假村，从空中俯瞰，整个动线如水一般流淌。

老物件就像是建筑的语言

“时代新旧更替，人们往往都喜欢新的东西。”Romain却说，他偏偏喜欢旧的、古老的，尤其是百年之前的器物。他认为，那时的工匠，技术纯熟，能耐下心来打磨物件。2023年，Romain的妻子在苏州河畔找到一栋老建筑，本是杜月笙的私家粮仓，坐落于南苏州路。宽敞、高阔的老厂房，老柱子“顶天立地”。这一方空间，瞬间吸引了他。他的法居，很快在粮仓的一楼入驻。

“进门有一道走廊，铺设粮仓台阶的砖块很细小。”Romain仔细观察建筑的细节，走道、扶梯，以及当年留下的木板，就像是建筑的语言，讲述过去的岁月。“这是因为搬运工要扛着货物行走，方便他们抬腿。”

Romain在装修时保留了仓库的底色，还把废弃的布料做成装饰画；工地里一块废旧模板，纹路崎岖，也被作为装饰悬挂上墙；一只老式的旧木橱则被用作储物柜。法居入驻之后，空空荡荡的大厂房，从此生动起来：它是古老的——图书馆、茶水间以及员工的休息区，随处可见老物件、旧材料；它又是现代的——办公区域，安放的是各种各样的智能办公设备。

“现代和古老结合，是最美丽的东西。”Romain遇到好几个客户，老宅子请设计师重新规划装修，会多出很多老物件，包括旧家具、旧木板和一些大理石材料。Romain总是想办法说服他们，留下这些旧物。“好在大多数客户信任我们，也赞同我们的做法，将旧的事物和新生事物整合起来。”

去年，法居承接了一个项目，设计并装修余姚路上的一家小店。Romain在店里看到拆下的一些旧材料。开工后，Romain在施工现场连续工作了两天三夜，亲自切割和打磨大理石，将他们嵌入墙体中，成为建筑的一道风景。

“这本来不是必须的，我不想多收客户的钱，就自己干吧。”Romain的“作品”完工后，小店的店主骄傲地对来往的客人们说：“这里是一栋老建筑，在这里，曾经发生了许多故事。”Romain也感受到这个工作给自己带来的乐趣：这栋建筑里人来人往，它有底蕴、有历史，有丰富的层次和章节，好像一部交响乐。 （严柳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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