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做得月饼最有人情味

郭喜林（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2023年的中秋节前夕，我想到了母亲生前在老家农村做得月饼。那是因为家家户户背着一个“穷”字，所以买不起供销社两毛钱一个的月饼。于是，母亲就用打烧饼的特制工具亲手制作起了手工月饼。月饼的原料是经过发酵的白面，不结玉米穗的青玉米秆（老家人称之为“哑巴格挡”）熬制的蔗糖糖稀。母亲先把一大块揉好的面揪成许多均等的一小块面，然后把小面块用擀面杖擀成厚面片，再把一圈折成美丽好看的花边，再用刷子在中间刷上蔗糖糖稀，并用做针线活用的顶针在中间印上花团，然后撒上少许芝麻就把月饼放在烧饼炉里烤制。

由于母亲做月饼特别用心，面揉的特别好。所以，吃起来一丝一缕嚼得特别香甜可口。而且，家里每人只能在八月十五晚上吃一个，其余那么多的月饼都要挨家挨户走亲戚用，而且包括去我三个舅家，每个亲戚家四个，不多不少。如果父母有长辈，那就要送去6个。晚一辈的亲戚每家两个，这就是走亲戚的礼仪规矩。

后来，母亲让本家大孙子小顺在砖瓦窑上烧制了一个精雕细刻的月饼模子。于是，母亲就做起了豆馅和枣仁馅月饼。而且，她把面团加工成了酥油面。因此，她做的手工月饼在一千多人的村子里很快传开了，不少纷纷来找我母亲学艺。现在想来，那是文化大革命期间发生的事，那样的月饼想一想都会流口水，尽管时间已经过去半个多世纪，但却无法忘记母亲做得月饼味。尽管现在不缺钱，到商店和超市里什么高档月饼都能买到，但却失去了浓浓的人情味。亲戚们之间在八月十五期间串亲访友的人越来越少，有不少人花不少钱买的高档豪华月饼不是给自己家人享用的，而是送给那些有职有权者的。可以说，现在吃高档月并的人不花钱，花高价买高档月饼的人却舍不得自己吃；可以说，有些人舍得花高价给别人买高档月饼，却舍不得给自己的父母买高档月饼。因此，现在人们常说，现在人情比纸还薄；因此，现在人们常说，人情味还没有某些女人身上的化妆品味浓。

我父亲的冤案1978年春天得到平反后，1979年11月13日我和弟弟与母亲才从老家回到了阔别已久的新乡市。有趣的是，1980年中秋节前夕，母亲把自己从老家带来的做月饼模子拿出来，她又要做手工月饼。父亲单位里的男女老少工作人员闻到特有的香味之后，就到我们家里问我母亲在做什么好吃的，为啥这么香？当母亲把手工月递到他们手里的时候，他们便用鼻子使劲闻着香味。母亲说，赶快吃吧！看好吃不好吃。他们每人吃了一个，都说太好吃了，比在商店里买的月饼好吃。于是母亲让他们每个人拿两个让家人尝一尝。有的人家里有老人，母亲就让他们多拿两个。结果，反馈回来的信息是，家里人都说好吃 。从那时起，母亲每年都做手工月饼，而且用大信封给父亲单位里的每个人都装上几个手工月饼，家里有父母的人母亲总是特意多装两个，让他们的父母尝一尝山西风味小吃的老家味道。于是，父亲单位里的人都说我母亲厚道，没有局长太太的架子，为人十分亲和。

尽管我母亲已经去世20多年，但是父亲单位里那些仍然健在的老人和年轻人见到我就说，你母亲真是好人，啥时候都忘不了她做的手工月饼、山西腊八饭、山西拉面、山西饸饹，那种特有的老味道什么时候都忘不了。

母亲的为人之道，始终坚守着做上好吃的一定要与大家共同分享，不能关起门来自己吃。让别人尝尝好吃的，能给自己传个好名声，自己关住门把好吃的都吃了，左邻右舍和亲戚朋友谁都不知道。人活一辈子，不能吃死不为人。父亲也常给我们子女们说，不管是左邻右舍，还是亲戚朋友，要真诚相待，不能把他们当外人。只有以心换心，经常你来我往，才能加深彼此间的感情，遇事才能互相帮助。母亲说，为人处世，要从小事做起。只要以诚相待，就不会在别人心里落下骂名。自己遇到难事的时候，大家就会伸出援助之手。人与人之间，要相互尊重。父亲和母亲的教导，我永远牢记在心，而且当成传家宝传给了我儿子和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