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强一直觉得有些奇怪,就是每年端午节前后,爷爷奶奶就显得有些神秘。
特别是奶奶,还显得有些紧张,于是国强就问爷爷,爷爷水烟袋往桌上一墩,眼睛一瞪,你小子懂什么,一边玩去。又去问奶奶,花白头发的奶奶捂住他的小嘴,一脸紧张,四处张望了一下,把他拉到家里,悄悄地说,轻点声,别问了,你还小,不懂事儿,以后长大了就知道了。
国强一脸茫然,心的话,什么事情这么神秘,家里人也不能说吗?长大了为什么就知道了呢?他又去缠着爸爸妈妈,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妈妈一瘸一拐的放下刚刚割来的羊草,抹了一把汗,坐在凳子上压低声音说,我也不知道,你就别瞎打听了。
父亲在旁边听到了,招手叫他过去,他瞄了父亲一眼,父亲和往常不一样,只见他扫了一眼妈妈的瘸腿,一脸庄重地对他说,国强啊,你就别问了,等你长大了我老了,自然就告诉你了,而且你还要继续!继续?国强挠挠头,继续什么?以后你就知道了,父亲的目光里有国强看不懂的意味深长,有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
端午节的故事
端午节是要裹粽子的,这边村庄的人裹粽子用的是河边的芦苇叶,色泽碧绿,清香凉爽,国强跟在爷爷后边摘苇叶,国强又发现一个疑点,别人家几乎都是女人摘苇叶,而他家年年都是爷爷,他望着爷爷一脸专注,精挑细选每一片苇叶,由于苇叶清香,所以也容易生虫,国强把摘的苇叶给爷爷,爷爷要一片叶子一片叶子的挑选,小的不要,有虫子的不要,模样不规整的不要,本想再问问爷爷,一看爷爷的脸色,国强嘴巴张了张,又咽下去了。
苇叶的清香弥漫着端午节的气氛,奶奶和妈妈一起在裹粽子,淘洗过的糯米洁白如玉,妈妈裹的粽子有模有样,和奶奶的一比,就有些逊色,奶奶的粽子棱角分明,放在那儿有高山仰止的感觉,奶奶就教妈妈一些窍门儿。经过一夜的熬煮,粽子的清香扑鼻而来,国强赶紧从床上爬起来,嗖一下就窜到厨房,让奶奶给他一只粽子,奶奶赶紧摆手拒绝,告诉他这第一个粽子要等爷爷来拿出锅,国强馋的,心想,爷爷往常好东西都紧着他吃,今天有些反常。
只见爷爷挑出最好的粽子仔仔细细的剥掉粽叶,放在一个大盘子里,就像一座山峰,爷爷在堂屋正中摆好八仙桌,一把椅子正中朝南,爷爷把粽子恭恭敬敬的放到桌子中间,又在一个碗里放了两个粽子,碗放在椅子前的桌子边上,再放一双筷子,一只装满红糖的碟子。又拿来香炉烛台。
爷爷到院子里四下望了一眼,赶紧把门关上,悄悄地打开一只樟木箱,从里面轻轻拿出一只头盔,恭恭敬敬放在桌上,又倒满一杯自己酿的高粱酒,放好,点燃蜡烛三柱香 ,还在拜垫上拜了三拜,喃喃自语,大哥,今儿又是端午节了,这么多年了,你还好吧,兄弟我一生一世感念你,要把对你的纪念和感激一代代传下去,大哥你喝酒吃粽子,就像我俩当年一样。爷爷嘟嘟囔囔烧着纸钱,一边叫国强和父亲也来祭拜。
救命恩人
国强望着桌子上的头盔,其实是一只钢盔,很旧的样子,应该有几十年了吧,钢盔上赫然还有一个洞,国强学着父亲的样子拜了三拜,心里有问题又不敢问,他闻着酒香和粽子的清香,心想这钢盔是谁的呢?爷爷对他如此敬重有加,这里边一定有故事。
后来,国强在外面听到了风言风语,说他爷爷有一个gmd朋友,在那个特殊年代,他爷爷因此被开群众大会批判,要他交出钢盔,甚至有人说爷爷是特务嫌疑犯,必须老实交代问题,可爷爷始终不肯交出钢盔,被批判成牛鬼蛇神。由于家庭问题,也没有女孩愿意嫁给他父亲,后来只能娶了一个瘸子,就是国强的妈妈。
十几年后,爷爷一病不起,临终前,断断续续的对儿子说,这个钢盔你一定要传下去,每年端午节,你都要像我一样祭拜这个钢盔,也就是我家的救命恩人,一定要记住。儿子含泪点头,爷爷抖抖地把樟木箱子的钥匙交给儿子,让他把钢盔拿过来,爷爷抚摸着钢盔,暗淡的目光里竟然亮起光,他喃喃自语,大哥,我马上就要来见你了,咱哥俩要好好喝一杯。
国强的父亲也老了,多年来,他也像爷爷一样,每年端午节都要祭拜钢盔,时代不同了,他觉得可以告诉国强事情的前因后果了。
原来,抗战时期,这一天也是端午节,爷爷的母亲正在裹粽子,一队鬼子闯进来,叽里咕噜,汉奸问有没有看到一个戴钢盔的中国士兵,老太太瞟了他们一眼,淡淡的说道没有看见,这时传来一声枪声,鬼子汉奸慌慌忙忙奔着枪声追去,老太太赶忙到河边的柴火垛里一看,人没了。
就在这时,河水里冒出来一个人头,原来正是中国士兵李贵根,李贵根所在的部队被打散了,他和几个战友一路抵抗一路撤退,几个战友都牺牲了,只剩下他一个人遇到了国强他老太太,老太太把他藏在了河边的柴火垛里,给他饭吃,后来他听到鬼子进村了,就躲进了河里,用一根芦苇呼吸,老太太告诉他鬼子走了,让他出来吃粽子,李贵根和国强他爷爷正在吃粽子,就在这时,鬼子汉奸又回来了,李贵根又躲进河水里,用芦苇呼吸,一般人根本看不到。
鬼子汉奸把国强的一家人抓起来,说人被他家藏起来了,赶紧交出来,要不然,统统死啦死啦滴!李贵根在河里偷偷望上看,鬼子的刺刀顶在一家老小的身上,李贵根一看不妙,不能为了自己害死一家老小,他赶紧一枪打死了汉奸,又一枪打死一个鬼子,然后朝远处跑去。
端午节祭奠钢盔
鬼子一看,打着枪赶紧追,一家人赶紧跑到河边,找李贵根,哪里还有他的影子,一家人知道李贵根是为了保护他们,才故意暴露自己的。国强爷爷在柴火垛里发现了李贵根戴的钢盔,这是国军德械师的钢盔,上面还有一个枪眼儿,看来李贵根也是在战场上捡来的吧。
他爷爷把钢盔拿回家藏了起来,每年端午节都会用粽子祭奠钢盔,以示对李贵根的感恩和怀念。特殊时期有人写大字报,举报他爷爷说是和gmd有来往,他家藏了一个钢盔,于是让他交出钢盔,可他爷爷怎么也不承认,可每年端午节还是偷偷摸摸地用粽子祭奠那个钢盔。这就是为什么当年爷爷不肯告诉他的原因。
现在没事了,国强父亲一脸沧桑,露出了笑容,伟人都说了,一个多世纪来为了中华民族的解放事业在抵抗外国侵略的战争中牺牲的民族英雄永垂不朽!李贵根也是民族英雄,我们祭奠他是应该的,更何况他救了我们一家人,是我们的恩人,今年端午节,就不用躲躲藏藏的啦,咱们要大大方方的祭奠他。
端午节这一天,国强家敞开大门,把钢盔摆在八仙桌上,用粽子和酒,大香大烛,祭奠李贵根,酒是一个朋友从四川寄过来的崇阳1886。朋友说,这崇阳酒醇香浓厚,刚劲有力,国强父亲打开瓶盖,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好酒!
他恭恭敬敬的倒满一杯酒,敬在钢盔前,还买来了烟花爆竹燃放起来,村里的老人孩子不少人来看热闹,他们想看看传说中的钢盔是什么样子。
只见国强的父亲恭恭敬敬的拜了三拜,国强也拜了三拜,国强一脸庄重地叫来儿子,拜了三拜,有些孩子一看热闹,也来拜了拜,孩子们在外面放烟花爆竹,那美丽的光芒照亮了天空,在人们的眼里闪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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