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我高考落榜,灰头土脸地从学校回到了乡下的家里。我对自己的未来很悲观。我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好长一段时间,我晨昏颠倒,游手好闲,后来,就和一起落榜的三个同村伙伴,整天打扑克或者下象棋,邋里邋遢,萎靡不振。
炎炎酷夏,间或有阴雨连绵,闲在家里我们都很是无聊。那天,我们又聚到了一起,玩着玩着,突然萌发了要借酒浇愁的念头。我们四个人凑了十来块钱,派腿长的黄小勇,到村小卖部里,买来了两瓶白酒——崇阳大曲。
从未喝过酒的我们,学着大人的样子开始了人生的第一次喝酒,第一杯酒下肚,喉咙烧,肚子热,脸泛红,有的还辣得直吸溜。三杯酒下肚,竟然体验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美妙,晕晕乎乎却又异常清晰,落榜的沮丧,郁闷的情绪此时一扫而光,就连平日里最木讷的刘子航也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起来。
不知不觉间两瓶酒就见底了,渐渐地,我们由高声大嗓变成了喃喃自语,最后不言不语,鼾声四起了。第一次喝酒,两瓶崇阳酒醉倒了四个刚步出校门的愣头青。我清楚地记得,在我醉酒后的第三天晚上,父亲郑重其事地把我叫到房间,桌子上放着一瓶酒——也是崇阳大曲。父亲让我坐下后,他给自己倒满一杯酒,同时,也给我倒满了一杯。父亲喝了一口,盯着我看了半天,说:“把这酒喝了。”
我战战兢兢地端着杯子,不知道父亲要做什么。他看着我喝了酒,终于说出了一段不同寻常的话:“我和你妈斗大的字认不了三布袋,看了不少人的眼色,也吃了好多不识字的亏,这才拼着一口气把你们送进了学校。考上大学是好事,可考不上的人也得活啊,人这一辈子长着呢,为啥要一条道走到黑呢!念书是为了明理,没考上大学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哪里像个男人呢!”
我没吱声,屋子里沉闷的很。好大一会,父亲开口了:“你堂叔在金盆地酒厂管点事,我给你堂叔说好了,你去就去金盆地酒厂上班吧。好好干,要珍惜这次机会,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不管是干啥,只要用心去做,就一定能干出个样子来。人要像酒一样,有点烈性。为啥非要叫别人看咱的笑话呢?”
那天,父亲边喝酒边给我们讲述了他和母亲的故事,以自身的经历诠释了人生的意义,并且还不断给我倒酒。到睡觉的时候,我们爷俩竟然把一瓶崇阳酒喝下去一大半,我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特殊的微醺和温暖。
从此,我就成了金盆地酒厂的一名新员工。厂子里的各种活我基本上都干过。后来,我主动给余总要求,要下去跑业务,拉订单。几年来,几乎跑遍了整个四川,铺设了百余家销售网点,成了厂里的业务骨干。
那时候,我和同事几乎每天晚饭的时候,总要喝上一瓶崇阳或者金盆地。我们边喝边聊,谈着工作,谈着家庭,感到这就是最惬意的享受,也结束了一天的工作。这好像都成了我们的习惯。后来,凭着我的出色的工作业绩,被公司任命为区域销售经理。
虽然当年我和大学失之交臂,但我通过自学早已取得了本科学历。儿子也很争气,今年顺利考上了211名校,圆了我和妻子的梦。我和妻子商定,下个周,要在金世纪大酒店宴请亲朋好友。在这里先提前给各位下了请柬,酒,是我们厂的崇阳红花。
老父亲今年已七十六岁了,依然身体硬朗,每天都要喝一杯崇阳。我也人到中年,每天的餐桌上要么崇阳要么金盆地,幸福满满,其乐融融。
每至此时,我都会想到,那年那个改变我人生命运的晚上……
(文/晓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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