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们都正是上中学。他在城关初中,我呢,是在城关民中。城关初中在学府街——这条街僻静,逢场是个鸡市,所以又称它鸡市巷子。城关民中在金带街,靠近裕民电厂蓄水池,与西河近在咫尺。两学校分别在两条街,在时代的大背境下,我们的命运有了交结,像两条不同的溪流,流向同一个方向,在一处汇合了。
那是动荡的年代,史无前例。学校停课闹革命,学生不念书。整日里喊着口号,集会游行,批资产阶级走资派,斗反动学术权威。十多岁的懵懂少年,以当时的认知和见识,能晓得个啥?跟着瞎起哄罢了。
在一些些热闹场合,我们不期而遇。彼此热情招呼,握手言欢,我们都幼稚得可笑,说这都是在以革命的名义。
69年,城里开始知识青年下乡,他去了安乐公社当农民。活得狼狈,想能多挣几个钱,开始给人学做泥工。用他的话说,自己是个泥巴匠出生。
他跟着师傅跑山,去甘孜,阿坝民族苦寒地方。为多挣得几个碎银,开始拉立马锯。锯子有人高,师傅站在大元木上,他站在地上,一人一头,用大锯把元木锯成一片又一片。天热,只得赤膊上阵,穿条短裤。那情景,像在拼命。
命运也算眷顾,做了八年知青,终于回城,在酒厂当了个工人。后来转调单位,几年后,当上公司经理。
再后来公司解体,他被安排到一个政府部门。过上有点类似闲赋的日子。
他很感慨,说是生活里有许多密码,是终身无解,随遇而安吧。
2000年,作协组织编辑《青春碎片》,这是一本关于崇州本地的知青回忆的书。
他的《知青生活杂记》一文,祥细记录了当时农村的口粮标准和劳动日标准,为历史留下真实的生活细节。
这几年崇州出了本纯文学刊物《精短》,他给写了篇非虚构记实文章,讲他那年去重庆买三百支手表,坐火车带回公司的经历。很真实,有着传奇色彩。
他的文章印证了前苏联一位作家一句话:创作的不是我们,我们只是编排和记录而已。
吾乡有川剧唱玩友的说法。他就是个玩友,偶尔,兴趣上来,凑个热闹,在精神世界获得一种快乐,让日子变得丰腴。
往事不可尽拾,有件事却叫他难以忘怀。记得那年冬季里某天,下着小雪,崇庆县的造反派,荷枪实弹,挤了车人去邛崃支援,他有个同学叫廖明德,跑去参加这次武装支邛,结果被对方用枪射杀。他死时才16岁,正念初中二年级。人们在西湖塘为他举行追悼大会。万人空巷,葬礼办得甚是闹热,他是道明人,就被送回道明山上安葬。
一晃,时间过有半个多世纪,这期间世界已发生很大变化,沧海桑田,我原来读书的民中和电厂上的蓄水池已消失得无踪无影,那些地方如今高楼林立。而他当年读书的学校已改为是职业高中。
一天,他念想起初中时的廖明德同学,不晓得后来被人埋在道明山上的哪个乱坟岗子。就约了几个同学,跑到道明,找到廖明德姐姐。姐姐带着他们,在山沟里找到她弟弟的坟墓。芳草萋萋,斯人安在?心里说不出的伤感,大家凑了钱,把坟修葺一番,还立了个石碑。碑上刻下几个同学的名字。同学情一世情。与其说这是在祭祀死于非命的同学,不如说是在祭祀自己逝去的青春。
他乃重情重义之人,喜欢饮酒,朋友间时有小聚,他总要带些酒来。红的,白的,酒的品质都挺不错,是我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其实,他这是把好东西拿来让朋友们分享。在家里,他往往喝的是自泡白酒。
他是说话行事很低调的一个人,对朋友是特别客气,朋友间客气是应当的礼节,但他似乎客气得有些过头。我想,这该是生活给予人太多的磨难和伤痛所至?
有道是是生活教会了我们。
生活很骨感,在经验主义代替理想主义的当下,被生活教会,不晓得到底是好还是不好,这是让人很费思量的事。
(文/张廷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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