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川内刘文辉、刘湘"二刘叔侄争霸"混战后尘埃落定,刘湘如愿以偿当上了"四川王",刘文辉则偏安于川南小城雅安——这座西康省的省会,继续在哪里潜心经营,徐图东山再起……此文暂且不表。
那时生活在我故乡柳街的人们,政治上可以说没有倾向性的。他们也不知道该偏向谁,包括我外公在内的人,其实对政治都没有兴趣。因为川内大大小小的军阀,在各地官署衙门,你方唱罢我登台,计划不及变化快,如此政局不稳,人心思安思定,都期望能过上太平社会的日子。
外公家所在的"周家柳园",由于没有处在"二刘大战"的核心区,在军阀混战的硝烟散去后,依然保持着之前的朴素宁静……依然能闻到我外公一边喝崇阳酒,散发出来的醇香扑鼻,一边还能听到他教我母亲几姊妹识字咏诗的朗朗书声。
我想,这样自发的教与学,既不是为了文凭而学,也不是为了考取什么功名而学……因为此时大清王朝早已被辛亥革命推翻,科举业已废除,秀才举人们还念及什么功名呢?这样像办私塾一样,自发地对子女或亲属进行教育,教其识字断文,明诗书达理,也就相当于我们现在强调的"素质教育"。实质上也就是一种不知不觉内化于心的教育。
那时居住在河边的人家,总有几家都会买一条船来,拴在河汊处,以供捞沙或运载一些东西用等等,船的缆绳一般就牵引在河湾的树上或竹上。
我外公正好也买了一条船,平时就拴在"周家柳园"拐弯的河湾处,那一株枝繁叶茂的老柳树上。有时,外公心情大好时,呷了两口崇阳酒后,还独自划船到黑石河里去兜风……
要说咱"周家柳园"濒临的这条黑石河,虽然现在看起来已不起眼了,河道也变窄多了,水流也小多了……但在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民国时期,它的名气可不是一般的大,在都江堰河西,有一种民间的说法叫"黑石大江、羊马大河、金马壕壕",足见当时它比起现在的岷江外江(金马河)来说,水量是够大的,有一种激流澎湃的气势。
沿江河逐水而居的人家,既有因水带来的方便,也有因水遭到的危险。
有道是天有不测风雨,人有旦夕祸福。黑石河畔居住的人家,祖祖辈辈们可以说都得到了河水的滋养,而从未受到过河水的危害……毕竟太平无事了千百年了,男人们酒照样喝,女人们歌照样唱,小孩们依旧玩着长辈们传下来的游戏,真的好不惬意!
而打破了这千百年宁静生活的,一是明末农民战争时期的"张献忠剿四川"的历史传闻;二是民国时期,1933年8月25日,在四川省松潘和茂县之间的叠溪镇,爆发了7.5级的叠溪大地震。一个多月后,叠溪的堰塞湖垮塌引发的岷江大洪水,使沿岸人们的家园深受其害!而作为岷江出山口的一条大支流,黑石河沿岸受洪灾的波及,损失惨重……
幸好,我外公家的"周家柳园"离黑石河稍微远一点,否则将面临灭顶之灾。即使这样,洪水依然淹没了柳园的低洼处,水都几乎与干檐一样平了,檐沟里都有鱼儿在跑,洪水则带来一股股东西散发的恶臭,有一种令人作呕想吐的感觉。
此时此刻,外公和一些大人们并没有待在家里。他们到了柳园拐弯处的一个高坡上,观察着水情,注视着河面。我妈在几姊妹中,是胆量最大的,也跟着外公站在一块儿,看着自家的木船在水中颠来荡去。
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声,河里有个人,好像抓住一块儿木板,在水中沉浮……
于是,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是个男的,光着头,似乎在拼命挣扎,所幸依靠木板的浮力,没有完全淹没头部,在河湾不远处的回水湾处,似乎在向岸上的人招手求救……
当然,在如此汹涌的洪水面前,一般人都没有能力去施救的,弄不好救不了落水者,反而将自己的聊聊性命也搭进去!
我外公犹豫了一下,喊我妈赶紧跑回家去拿一瓶崇阳酒和一把镰刀来,他要开船去营救那位抱住木板的落水者。
只一会儿功夫,我妈就跑回家,从家里把崇阳酒和镰刀拿过来递给了我外公。只见外公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崇阳酒,立刻脱掉外衣跳进水里,向离岸不远的那棵大柳树游去,原来他要去割断船绳,开船救那位落水者……
看来在我妈几姊妹眼中的"酒疯子"的外公,此时狂饮下崇阳酒,原来是为了壮胆,也是为了防水中的臭味引发呕吐哟!
(作者:吴烈 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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