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烈：崇阳酒演义（九）举杯崇阳酒，打开话匣子

话说我外公和李铁蛋儿回到"周家柳园"，晌午已过，我外婆和孩子们已经吃完了中午饭，到黑石河边上耍去了……

还好我外婆想的周到，她把炒好的回锅肉等几个菜，放在锅上的蒸笼里的白米干饭上，又往锅里多舀了几瓢水，这样即使碳灶的火再旺，一时半会儿把锅里的水也烧不干，既保温又安全，待这赶场的爷儿俩回来时，饭菜依然是热乎乎的。

外公从蒸笼里端出了几碗热气腾腾的菜肴，放到了桌上，李铁蛋儿赶紧去拿筷子、碗和酒杯。

这干儿子在周家这些天已经知道了干爹老爷子的习惯，那就是在中午或者晚上，老爷子有事没事的都要喝上两盅崇阳大曲老酒……好像不喝硬是不舒服，硬是睡不着似的。

李铁蛋儿本来只拿了一个酒杯放在我外公落座的桌子上的，然后去厨房的碗柜拿碗盛饭去了。

我外公则到里间的储藏室去了，从酒坛子里打了一陶瓷缸的崇阳酒，小心翼翼地端到了饭桌上。

外公一见李铁蛋儿只给他摆放了酒杯，遂对干儿子说，"铁蛋，你也去拿个杯子来吧，咱爷儿俩边喝边聊哈!"

李铁蛋儿有点儿扭捏地说："干爹，我就不喝了吧，我陪您摆摆龙门阵吧！"

我外公说："铁蛋，你又不是不会喝酒，快去把杯子拿过来嘛，咱爷儿俩喝一台高兴高兴哈！"

李铁蛋儿说："好嘛！"于是转身走过去，拿了一个酒杯过来，然后恭恭敬敬地给干爹和自己满上，两个人相对而坐，碰了杯后，便喝起来了。

李铁蛋儿自从被我外公解救后，一直未主动告诉过"周家柳园"的任何一个人有关他的身世，即使我外婆曾经问过他，他也好像支支吾吾没有说上两句完整的话，往往欲言又止，最终把自己的身世藏在了心底……

看得出来，这小伙子是非常能隐忍的。他心中究竟有什么痛苦？究竟藏有什么秘密？周家的人都无法揣测……只是有时突然看见他一个人独处时，赶忙抹了一下眼睛，像是刚流了眼泪，眼圈还是红红的……

李铁蛋儿这小子好像真有演员的天赋，刚才还看到他悲伤痛哭过，殊不知转眼之间，他的情绪立刻又恢复到常态了，再加上他具有守口如瓶的特质，说不定未来是可以做一些秘密工作的……（这当然是后话了，眼下暂且不表）

我外公和干儿子频频举着杯，又往这小子碗里拈着回锅肉。这回锅肉呀简直香得很！李铁蛋儿吃得津津有味，喝的胃口大开，加上崇阳酒的酒力作用，脸上红彤彤的……

这回锅肉呀，是"周家柳园"的拿手菜、招牌菜，就数我外婆炒的最好吃，当然我外公的厨艺也不差。

民国时候的四川成都地区，包括当时的灌县、崇州、温江、大邑、郫县、邛崃、新津、双流、蒲江等地，远一点的还有乐山、雅安、南充、广元、绵阳等地，无论你走到哪里，都可以吃到用正宗郫县豆瓣炒的回锅肉。

回锅肉根据佐料不同，可分为蒜苗回锅、韭菜回锅、青椒回锅、干豇豆回锅等类别。炒得是否好吃，主要看厨师用料的讲究，刀工的厚薄，火候的拿捏等……

但凡到过"周家柳园"作过客，吃过回锅肉，喝过崇阳酒的，多久都会念念不忘。

这些人主要是县商会高参四老爷的合作伙伴，乡公所幺姑爷的朋友、上司，还有就是临时路过柳街的，被安排或者偶然到"周家柳园"临时吃饭喝酒的军警界的大大小小的一些官儿，比如川军24军的刘团长、伍参谋副官等……

他们是"周家柳园"的回头客，也只有他们把我外公家的回锅肉佐崇阳酒，传到了十里八乡，传到了外县、外地，甚至南充、乐山、雅安、甘孜的康定等地区。

（作者：吴烈 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