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烈：崇阳酒演义（39）换崇阳心有余悸 收书信忐忑不安

"车参军"其实无心品茗饮酒，他很快仔细回忆了一番近段时间的经历。他再联想到从下午到将军府议事厅喝茶，这一段时间前前后后隐隐约约发生的反常现象，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迟早要找上门来……

至于他喝着上好的青城花毛峰茶，突然想起唐玄宗与杨贵妃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那也只是一晃而过的闪念。

"车参军"此刻真的没有功夫，没有兴趣，也没有闲心去研究前朝皇帝的风流韵事。

一想到自己把"万里春酒"换成了"崇阳酒"，这个"换酒欺君"要判斩立决的大罪，居然被当朝皇帝张献忠蹊跷的赦免了，他的心里就一直感到不踏实、不自信，如骨鲠在喉，如芒刺在背，生怕这个风波牵连到主子王爷孙将军的前途和地位……毕竟孙将军对他有知遇之恩，也是他的"保护伞"。

当然，犒劳御酒换成了"崇阳系列酒"的目的，的确没有什么恶意，更不存在所谓的阴谋，但以疑神疑鬼著称的大西皇帝张献忠真的会相信吗？还有他的大内侍应大特务张拐拐和他的密探队的人会相信吗？说不定此刻正在背后暗查王爷府和参军府，也未可知呀！

忽然，王府里负责军机的参谋匆匆走进宴会厅，在孙将军耳边嘀咕了什么，将军便立刻起身随参谋出去了。

待孙将军出去的空闲时分，"车参军"与众僚属均坐在宴会桌旁，一边喝着茶，一边静静地等着，不知道主子马上要处理什么军机要事？

"车参军"端起盖碗儿茶杯，呷了两口，顺便把几片茶叶也吸到口里咀嚼着，茶叶的苦涩味似乎飞快地刺激着他的大脑，他的思维在此刻显得非常敏捷。突然，他把自己家里的佣人老柳上午未按时回府，孙将军晚上回府带回来的"兵变"消息，这两者之间联系起来，便豁然开朗——老柳多半遭遇了"兵变"缘故，是死是活无从知晓，看来只有听天由命了。

还未等"车参军"回过神来，刚才府里负责军机的参谋，又匆匆来到宴会厅，在"车参军"耳边说了句什么，"车参军"便跟他一起出去了。

他俩径直来到议事厅，看见孙将军正和刚从前线回来的两位陌生男子，估计是孙将军的两位心腹，不知他们刚才究竟谈了什么？

这两位军士模样打扮的人，穿着校尉标识的服饰。"车参军"飞快地扫视一下，从来都不认识，只是走过去点头示意，算是打了个招呼，然后坐下来听孙将军发话。

要说当时大西军政权此时此刻的处境，用千难万险来形容已毫不为过。

虽然大西皇帝张献忠在成都能够呼风唤雨、威名显赫、政令畅通，但距离成都比较远，比较偏僻一点的地方，这土皇帝的命令，犹如一张废纸，地方上的强人、官绅、黑社会等头面人物，往往视若无物，或阳奉阴违，或卵都不卵他……

再看大西军周围有大批清军的步兵铁骑步步紧逼，还有乡勇兵丁助阵；另外在彭山、新津、眉山一带，有明朝地方割据势力以杨展为代表的地方武装的不断袭扰；还有南明王朝小朝廷派出的人来成都勾勾搭搭；甚至大顺皇帝李自成李闯王兵败北京后，曾差人来成都商谈联合抗清事宜……总之，偌大个繁华的成都府，在兵戈森严下，依然谍影绰绰，刀光剑影，随时都有可能陷入被动、困难、危险的境地。

堡垒是先从内部攻破的，这是历朝历代敌对双方的通行做法。这一点对于大西军政权而言也不是什么秘密。特别对于像孙将军这样炙手可热的实力派将领，更是敌军或友军争相拉拢策反的对象。也难怪许多王朝的帝王，往往对手下的将领们大都不予信任，最终导致君臣猜忌生嫌隙，政权垮塌一念间……

至于当今大西皇帝张献忠——这位坐在成都皇宫龙椅上的布衣首领，料必他也不会做到超凡脱俗的，而且时局的险恶，也不会允许他对其手下能做到一百二十个放心，能做到完完全全没有一丝一毫的猜忌。

然而，猜忌是搁在心里头的，信任则是流露在面子上的，正如古人云："不可有整人之心，但不可无防人之心"嘛。

基于这样的认知，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车参军"把崇阳酒换成皇宫犒赏御酒后，皇帝陛下尽管当时对满朝文武百官们表态说不予追究，让人放心的话，说的多么的好听，后又悄然指派大内侍应、心腹干将、大特务张拐拐等人去暗中调查呢？

孙将军见"车参军"坐下后，给军务参谋使了一个眼色，参谋便把门轻轻地关上出去了。

议事厅内现在坐着四个人，孙将军也没有给他们三个人介绍相互认识，只是说这两位从前线过来，带来了两封信，一封是清军那边带过来的，还有一封是前大明地方长官托人捎来的，开出的条件都很优厚，眼下不知如何处理妥当？于是让"车参军"过来商量对策。

还未等"车参军"开口，孙将军又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连忙对两位校尉说："二位鞍马劳顿，长途奔波，现在应该是前胸贴后背了，不如现在干脆去把晚饭吃了，大家在一块儿商量吧！"。

二位校尉拱手道："诺，谢将军！"

于是"车参军"跟在孙将军之后，陪着二位校尉到宴会厅去了。

宴会厅里，"老崇阳"20年陈酿，早已斟满在酒樽里，散发出古朴的醇香，弥漫在浓郁的空气中……

（作者：吴烈 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