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4月,学校毕业考试结束,师生都放松,然后再拼升学考试。年级主任孙士虎,王桃芳协助,奖赏性地组织到本市松滋危水水库去观光,说是比浙江千岛湖还美。
李恩翠、李金莲、晏玲、黎九香等城里的女教师们在岛上宾馆早起溜达,居然捡起了红树叶,用黄头绳攒成一个红红的小球,嘻笑着抛给朋友。朋友细细翻看,轻轻嗅闻,不舍地嘻笑着抛回去后,也弯腰去捡,而且创意地一疋一疋挂起来,像四川或陕北一串串的红辣椒;张开双臂,一手提一串,跳着,跑着,似乎回到了幼稚园。
那是我进城带第一届,第一次参加这样大规模的活动,第一次关注春天的落叶。她们在快乐,我却在忧虑,担心进城第一届、第一“炮”能不能打响。不过,我又觉女人就是心细,就是会玩,哪里知道她们是在帮助落叶延续美丽与活力,帮助小环境大社会增添美丽与活力。
我常常自悲不如人,难得乐起来,好像还没怎么“入群”,喜欢独自散步,总走内环路、外环路。
有一回老天为我降雨洗礼,恰好街灯也赶来布景,我一抬头,荆东路上奇迹出现了。灯光照出长长的雨丝,雨丝像金丝银丝,真奇妙;牵连着万千花朵,像广玉兰、白玉兰那么大朵大朵的。可这是枇杷树呀!枇杷树不开这么大朵花呀!乳白颜色,笔挺挺的,像茁壮硕大的花柱,而且比广玉兰花、白玉兰花茂密得多。
再放眼天幕雨帘,整条街千枝万丫都歇满了昂首的鸽,像仙境,祥和,闪亮,给力,带劲,营造着繁华与活力。我驻足如诗如画的春雨,接受上帝洗礼,久久不肯离去……
第二天早晨,我又早早起床去看,生怕鸽们飞走了。鸽们没负我,仍然昂首在枝头,和橘红的晨曦揉为一体。不过,我看清了,昨晚是错觉,那不是鸽,不是花,是枇杷树的新叶。我在心里羡慕,赞叹,新叶似花!新叶胜花!一切新生命都是美好的!
可再看看她的父母们,都平伸着,下垂着,像垂挂的下巴,像将谢的花瓣;却又像弯曲的手背,像腰弓背驼的虾米,仍不遗余力地拼命向上托举她儿女……
有天,跟着众人去参加一位文化前辈的葬礼。一阵春风吹来,香樟的赭红老叶,枇杷的土黄老叶,桂花的暗绿老叶,都沙沙落地打卷。抬头去看那些新叶们,火红、嫩黄、浅绿、乳白,正嗷嗷东方,勃勃向上,嘻嘻而乐。她们庆幸自己在父母的护送中,现世即便辉煌;不像落叶树们知难而退,且早早退场,抛给世界一片荒凉,让孩子们苦熬严冬,探头探脑,孤独闯荡。
常青树们终生美丽,只是悄悄换换衣裳,却也如此人性,雅致,豪华。春风便是她们的进行曲和集合号。
“秋风扫落叶”人人皆知,春风扫落叶却从未听说。原来,常青树也落叶!不在瑟瑟秋天,而在最繁华的春天,在不知不觉之中……
吐故纳新,推陈出新。生命有其存在的内在规律,人生也有其存在的内在韵律。那年我44岁。春风也为我催生了新叶,催生了我认知的新叶。
去年,我过古稀,又有新认知。过去荆楚民谚说,"家宽出少年"。那是小家。现代社会真太平,生活太美好,都不老,都舍不得老,已达人均寿命78.58岁。个个赛俏,赛策,几乎分不清父子、母女、婆媳了。一些老人、舞群、练家子,不喊名姓,不喊妖精,都互昵称张妖妖、李妖妖、王妖妖,都笑嘻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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