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肖炎方
可敬仰之人
国庆70华诞,有一个“致敬方阵”,令人敬仰。我这里也写一位朋友----段昌期,表达我的敬意。
岑河镇小学宿舍,一排平房,中间一户,推门可见“俯仰适度”4个大字横幅。 段昌期老师会笑盈盈地向前倾一倾身,伸手,很绅士地示意请进。
三烈士之家
他刚刚出生不久,父母率队“中原突围”,可被叛徒告密,双双被残酷杀害,“岑河志”“江陵志”“荆州志”都刻下了光辉的名字。等到他在东湖村叔叔伯伯的照护下长成英俊儿童,岑河镇政府接他去当了通信员,跑跑腿,送送信。
他不喜欢这样简单使力,他要智慧,从头越,开始上学读书。岑河小学---→岑河中学---→武汉水产学校。终因当年全国三年自然灾害,饥饿难耐,没有熬上头,回到东湖村里,从头越,捞鱼,挖藕,填肚子。
其间,他舍弃了渔场技术员、农行信贷员,后来当上大队民办小学老师,又从头越,踏上了从零开始的弯弯曲曲教书路。
东湖水丰裕了他的灵性与悟性,父母血滋养了他的向上与倔犟。星期天我骑自行车,踏20多里凸凹不平砖渣路,专门去找他借司汤达小说“红与黑”。他正扛着铁耖牵着大牯牛从他的责任田里回来。短裤,汗衫,浑身是泥,掩盖了黑瘦脸上一颗聪明的痣。麻生丛中,不扶自直。越是苦寒之地,越想出人头地。他教书,种田,自修,写作,很快跻身于东西湖优秀业余作者群,和王景顺、李厚雄、李昌玉、肖开春等人名噪江陵。
当年送给他,可他却不屑一顾的商品粮户口,后来俏飞了天。大女儿出嫁,进城做生意要商品粮户口;小女儿读中专,降分录取,都要商品粮户口,可他一个也没有。他后悔当年自己硬气,没给孩子铺后路。他写信给地县“信访办”,陈述他们父亲、母亲、岳父一家三烈士的血泪史,走正规渠道。我陪他去找过时任地委秘书长的写作老师周年丰,他深怕老师为难,羞于启齿,点到辄止。
守俯仰之度
多年党员,多年校长,自身素质过硬,东湖村小的师资水平也普遍大幅上升,教学质量享誉岑河。他几次申请整修危房,为师生谋求正当权宜。
适逢李大春受命创办张场中学,荟萃东西湖人才。他,如龙腾深渊,虎跃山林,寻觅到自己的舞台,对着中学生大侃文学。时来运转,喜事连连:考试合格,转为公办,取下了“民办”这顶“矮山帽”;又被评为“高级”。走了40年弯弯曲曲人生路,终于挣回了父母用热血和生命换来献给全中国人民也包括他自已的那一份,带着老婆孩子一起转为商品粮户口。可惜老大、老二都已超过年龄,没有资格享用了。
两代人前赴后继,终于成功,段老师实在了,卖了东湖泥巴土墙屋,和先富起来的农民一道跨进了岑河小镇,买了间小民房。教育组领导照顾他,调他到离镇较近的周黄中学,便成了开春、光清我们几个的长者哥,呼唤着鼓励着仍在“民办”海洋里拼搏摸索的我们,一起开创了“小荷尖文学社”“每周一酒”,侃文章,烧人生。
众弱小之山
学校每回开会,教学方面的大题正题告一段落,必定有工会主席宣布道:“工会会员留下来,其他人散会!”非公办教师即非工会会员,便是其他人——当初还没有“打工仔”一词。我从虚荣窃喜的峰巅一下子迭入“其他人”另册:民办!可惜地上没洞可钻,只有弯腰,低头,侧脸,掩面而去,像……
“走出比得堡!”早两年转正的段老师见我低调,消沉,落魄,拍拍我的肩,递我一支烟。我们走出校门,在校门前的桥栏边看一望无边的碧绿的棉花,居然侃起了乡土文学。那晚,段老师家,几位民办朋友同病相怜,畅饮——酒真是好东西,它一次又一次燃烧着我的灵魂和胸膛。熊熊燃烧,霍霍升腾。
他像老母鸡,遮护我们,帮助我们,鼓舞我们,我们紧紧依偎在他的周围。他不怕事,能扛事,帮我们排解难事;他冷静,理性,出谋划策,能像下象棋一样,想到一二三步。
同事们敬重他,尊他段老,选他当了教代会主席;学生敬重他,雷轶菊在武汉“家长报”发表“我的冷面老师”歌颂他,因此出席了本市中学生文联颁奖会。紧随其后,他自已也在“家长报”发表“冷面教育法”,全面阐释“俯首甘为孺子牛”的对象、场合与程度,形成并凝聚了他完整而鲜明的俯仰适度的个性特征,散发出颇富魅力的人格力量,产生了广泛的影响,将他的教师人生登峰造极。
几年后,他调回岑河镇小学,直到退休。散散步,看看书,练练书法,写点东西,老有所乐。
走过“俯仰适度”屏风墙,随着笑盈盈地引进,书房中几摞厚厚的奖证向我眼前红来。其中散文“老屋”国家级烫金奖证最大,最耀眼。
再过两年,他把多年所作诗词、楹联、散文、小说、评论等汇编成“雁之声”;其中还收录了肖开春、我等朋友之作,画上了他人生圆满句号。
赠诗文之意
1989年冬,我在庙兴村“土干街”新楼房落成。没请客,但中午,陈顺昌、肖开春、杨光清、他来了。一挂鞭,炸得人心欢畅。他搭坐在杨光清的自行车上。特别是陈顺昌校长骑自行车单手抱一块匾牌,情意万千,文化深厚。段昌期撰,肖开春书。可惜多次搬家,没了匾牌踪影,只记得词句了。
肖炎方老师华居落成志庆:日曈曈,广厦傲天穹。主人气如虹,苦读躬耕育人,根深叶茂花红。更喜芝兰乘长空,风急飞大鹏。
后来收入他的“雁之声”时,末尾两处改动,更显其用语成熟谨慎:更喜芝兰沐时雨,高山水淙淙。
我曾为他作文多篇: 在“科教导报”发“段昌期小传”; 在“荆州晚报”发“走在教师节的红地毯上”,还把他写进了我的“荆州教育人”里,让他和全市教育高朋盛会。
亲文朋之情
段昌期老师有4“千斤”(姑娘): 巧巧、娟娟、芳芳、艳艳。芳芳结婚时,在荆州城聚珍园,就只最好朋友一小桌: 黄德发、黄发强、肖开春、杨光清。因为我是芳芳的老师,那天还要我讲了话。
1993年,我进城之后,往来非常密切。我甚至连续几年在荆楚民俗“初一拜父母,初二拜丈母”最珍贵最宝贵的时间去拜他。暑假更是气派,开始是保姆烧火,后来我老婆下厨,做很丰盛的菜,宴请岑河文朋。他们之外,还有肖开雄、李国新、黄振文等。他们都携夫人而来,比翼双飞,幸福美满,友好和谐,亲密无间。
特别是两张乒乓球桌,抬到外面,合为一张,摆开。满桌菜,围满人,高朋满座,频频举杯,高谈阔论。这种盛况成了这个小区一道靓丽的风景。
有一年,我空手去岑河,说带礼物,送过来,还过去,麻烦。从我做起,从今天开始……
行崇敬之礼
段昌期老师临走,签字遗书,捐献遗体。他要像他父母及岳父一样,完全彻底地奉献给人民,奉献给社会。
荆州市东方红中学高级教师杨爱东边读边侃:“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行拂乱其所为”。苦难不但没有打垮他,反而将他打磨成一颗熠熠闪光的宝石。命运不曾青睐他,可他却扼住命运的咽喉,活出了一份“俯仰适度”的淡定与从容。
有一年清明节,那时没有车,黄发强、肖开春、杨光清,我们5人从岑河走到东湖,20多里,去向他父母、岳父默哀,致敬。然后,到东湖小学瞿兆龙那里吃饭。
前几天听人说,那块墓地,后来成了烈士陵园。
今天,仅在这里
向先烈默哀!
向段昌期老师默哀!
向他夫人龙嫂致敬!
(曾发荆州教育人、人民网,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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