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肖炎方
种芝麻像绣花
计划经济那时,每人每月才2两油。岑河以西迫切需要解决吃粮问题,岑河以东湖区迫切需要解决吃油问题。岳母周腊秀,女人的心更细一些,要求更多一些,除水稻外,她都要。棉花要缝衣,芝麻要榨油,黄豆要打豆腐,还有喂猪,养鱼,种藕等,要让木垸2队家家户户过年吃得喝喝神,笑得叽叽神。因此,她种田,认真,细致,像绣花。
那年种芝麻,雨水太多,太大,野草的生长速度总比庄稼要快得多,猛得多,甚至会吃了,完全淹没了人工种植的庄稼。
老下雨,土老不干,不爽,不能动锄头除草。岳母周腊秀说,不能靠天吃饭,不能消极等待,扯!
一根一根地扯,大把扯。稍不留神,会把芝麻扯起,会把芝麻根扯动。扯完了草,剩下稀稀拉拉的芝麻苗,像病人,久病下床,拄杖出门,精黄细瘦,东倒西歪。
撒尿素!那时才刚刚时兴用化肥。尿素一撒,一天变绿,两天变乌,3天变壮。加之地里千年未被开垦的潜力,那年,芝麻出现了奇迹,无比茁壮,粗梗子,双重甚至3重的芝麻角子,成堆,密密层层没有缝。
木垸公社的干部走过,路过,啧啧称奇,说,老周啊,你这还要卖一点给国家哩。岳母说,放心,我会卖给国家的。有周边的干部群众走过,路过,啧啧称奇,说,周姐啊,您这还要卖一点给我们做种子哩。岳母说,好,定计划,我会给你留的。
黑夜独行遇“鬼火”
那些年曾有人比较说,国民党税多,共产党会多。确实,意识形态,思想斗争,开会有点多。为革命生产两不误,开会又多是夜晚。没有月亮的夜晚,岳母总是马灯不离手,开会往返途中,查看集体财产,查看秧田流水口子等。
可那次开会回来,下着雾雨,朦朦胧胧。有人说,这种天气容易出鬼;后来科学讲,这种天气容易出“鬼火”, 就是磷火。走到潘家台沟边,有一段空处,没有人家。突然一阵风来,把马灯吹熄了。这边灯灭,那边“鬼火”闪……
拐了!往前走是鬼,退回去也是鬼。走!给自己壮胆:哪里有什么鬼!大步往前走,快上台时,干咳几声,狗叫起来了,心中的阳气旺盛起来了。
形势喜人激懒人
木垸2队曾有个横人、犟人、懒人,多少年来一直不做事,不出工;因为,一天1个工,2角8分钱,值不得。整天混时间,混日子,混饭吃,饥一顿,饱一顿。但岳母当队长后,万象更新,水稻、棉花、芝麻、黄豆等,水欢鱼跳,样样长势喜人。懒人心动了,活了,痒了,欢了,木垸2队几十年没见过这么好的形势; 要赶快行动,不然的话,只有看着别人分钱,发财。
马上去找队长,说要搞事。岳母说,你八百年不搞事,搞个么事咧?他说,分什么事,搞什么事。岳母又说,现在个个都出工,出力,齐心协力,你也要真心出工,真心出力,齐心协力咧。他连连点头说,保证!保证!一定!一定!
那年,果然好收成,1个工,值到一块多钱,翻了5倍。木垸2队的人民,开天辟地第一回分到这么多钱,富起来了。个个喜笑颜开,人们奔走相告。
勤劳终身传后人
前几年,砌楼房之前,要腾地,拆一个平房,岳母没请一个小工,拆下来,砍石灰,码成垛,全是他们母子俩。70几岁的儿子和80大几岁的老母亲啊!
大儿子陈中林年近古稀时回老家木垸2队,不坐小车,连公交车也不坐。骑三轮车,带老婆,一路看风景。同志们,从荆州西到沙市,再到岑河,再到木垸,60多里啊。他水果摊子卖到腊月30下午才收手,自己有钱,儿子也有钱,但他仍然是艰苦奋斗。
家风甚严约束人
有一回,二儿子潘华接他父亲到新分的屋里去玩,说是换了电视机,彩色的,宽银幕的。吃饭时,岳父不高兴,说换电视机,跟哪个讲了?意思是没跟他们老人汇报,没征求他们意见。另外,他们老一辈都有物尽其用的思想观念,轻易不浪费,不乱丢东西。
可现代新思潮,更新换代的频率高得很,并且还说要促进消费,促进增长率。同时,儿子媳妇早已分家立户,早已当家做主,用自己的钱,办自己的事; 但潘华马上赔礼,陈述说,上次跟您说了的,要么是您没听到,要么是忘记了。
第3代陈德林、陈沧海、陈海北、潘星,都是在城里长大的,出门要说再见,要告知去向;进门要喊人,要打招呼。都极规矩。
现在,已经4代,个个兴旺,孝顺,其乐融融。
坚守农村串城乡
后来,潘华当兵转业分到卫生局,再组织部;陈玉林顶职到县百货,都进了城。她仍留在乡下,忙时在家种田,养鱼,喂猪,成为源源不断的后勤补给线。闲时就进城,帮助管理儿孙们。在荆州城大北门外过70大寿时,我自编自写,献寿联一副,赞她一生: “泥中水中人前站,城里乡里心中装。”
岳父陈必之退休以后,回到木垸2队,在大路边的荒地上,砌了几间小屋。岳父白白胖胖,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城里干部,纯粹是养老,适当地帮助照看,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岳母黑瘦黑瘦,则还像一个劳动力:背水,打药,治虫。其它种田,除草,松土,养鸡,养鸭,养猪,养鱼,吃喝样样自给,供养城里3家: 陈中林、潘华、陈玉林。
颗粒归仓
家里已经达到了吃不穷、用不穷的程度,岳母早过花甲的年龄,已经种了几亩地,但她仍然捡稻谷,一穗一勾腰。虽然早已责任到人,这些谷穗都是别人私人的,但别人已经不在意,农忙时已经顾不过来了。特别是使用收割机后的田边地头,更是一片片的谷穗。她看见了心疼啊,按过去的话说,浪费粮食是要遭雷打的呀。
岳母捡谷穗,有时碰到放鸭子的,开玩笑说,老大妈呀,该享福了,你硬舍不得跟我们留几颗呀?岳母说,梳子梳,篦子篦,头上还不是有風子?这还捡得完的?
智慧超群
岳母周腊秀,终身勤劳,贤惠,至死仍然耳聪目明,既有老龄补贴,又有老党员补贴,颇有尊严地活着。家里成年人个个都是共产党员。
有一年,大北门外拆迁人员丈量房屋时,村组干部说堆满了东西,不好进去量。她说,我进去,惊呆了所有人。她找来长竹竿,伸进去,再用圈尺,量伸进去的部分。
聪明啊!在场人人佩服,众人羞愧难当。由此可见,她当年在木垸当队长服众,并不靠死干和恶狠; 除踏实肯干大公无私外,而是靠智慧。
在过去靠劳力吃饭的年代,我矮小瘦弱没体力,当了8年纯农民,家大口阔,父亲做生意又出问题。岳母肯把姑娘嫁给最最弱势最最“日倒瞎”(荆州方言:非常差)的我,我终身谢她德智丈母娘。
突破常态富5代
人都说,穷不过三代,富不过三代。德智丈母娘周腊秀打破了这个规律。包括她和她上一代,陈德林的女儿陈雨菡,已经第5代了。我在“三八之力可能不止半边天”列举了她,阅读量已过806万。
中秋那天,在南门外小蔫馆子里,我陪丈母娘坐上席。中林哥老婆,陈德林老婆,老少3代媳妇,你跟她拣菜,她跟她敬酒,亲呢无比,真叫人赞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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