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东海回荆谢师叫人惊讶深思

作者：肖炎方（高级教师 退休 湖北荆州）

6月11日，一个陌生电话，说是我学生，要我想想，还有没有丁点儿印象，听不听得出声音和人名。我努力回忆，老老实实说，听不出来了。

接着微信，请求加我，吕东海。我说吕东海，因为年数已过古稀，仅能想起大体形象:瘦，高，黑，常坐最后角落里。他预约明天来看我。微信留言：感恩您三年初中的谆谆教导！

在约定地点，我老远就朝着那个方向扬手，挥舞。他俩拎着礼物，向我走来，上我4楼。

急切询问得知：吕东海，1999届毕业，后人民大学毕业。人人皆知，北大、清华、人大，称之为中国三大校。特别是人大，一毕业，就可进中央机关。他后来成了万灵石材公司经理、厦门大学等几几所大学创新创业导师。

我自知，过去中国教育的阶梯：小学为初中培养人才，初中为高中培养人才，高中为大学培养人才，大学却为M国培养人才。初中老师一般常常被忽略。吕东海回荆，回东方红中学看我，我有点儿惊讶，感动。

老师一般记得特优生，曾视为掌上明珠；或特差、特调皮学生，曾经伤透了脑筋。梁晓声著“人世间”说，若是平凡之辈，那就承欢膝下;若是出类拔萃，那就让其展翅高飞。吕东海，当年并未被优待，中等生吧？却高飞了，回荆百忙，居然能抽空专门来看我，我很有点惊讶，感动。

学校分等级，班级分优劣，考试排名次，张榜公布。既要为家庭培养人才，更要为学校为国家培养人才。教学指标、竞争压力、社会舆论等，扭曲了老师的人性，这是中国教育曾经的历史的现状。我感恩家长、学校、同事，沾光，自豪，历来都带“飞机班”“导弹班”“火箭班”“卫星班”，也就是最好的班。曾经在1996届，一个班出全市状元、榜眼；2000届，清华大学在全国招4个高层理科实验班，共84人，我们一个班取了3个：蒋俨、覃帆、刘宇。

2020年，疫情稍缓期间，吕东海班上同学李沈军，从武汉消防大队回荆看我，道歉说要等干出点名堂，看迟了。我感动，作文发人民网强国论坛：“李沈军回荆看老师的颜面观。”他看老师的颜面观，是中国人的普遍观念，要出人头地，出类拔萃，才脸上有光，才荣归故里。

写作本文，不在炫耀，重在检讨。家长、学校，给吕东海这么好的学生，这么好的班，我怎么就教成连中班也算不上呢？罪过啊！我自责，自罚，打自己脸巴。我可能只会跟着别人教点语文作文，却不会当班主任团结领导同事朋友。1999届，在我个人的教学生涯中，属最“打瓦”（荆州方言：最差、最低沉）一届，是我人生最低谷、最灰暗、最落魄阶段。吕东海回荆看老师，所传递的信息，所显示出的光环，就值得广大教师和所有教育反省了，值得全社会深思了。

农民有怪现象：丰收之年，有不收之户；是个体原因，可能是失误、懒惰吧？可天灾，不收之年，竟有丰收之户；这就是人为的独立力量和伟大奇迹吧？这就否定了动摇了推翻了某种“不可抗拒”之说，这就值得研究总结并大力张扬了。

在我家里讲了个把小时，说请他俩吃小碗菜馆。严韬帮说，还有别处安排，明早飞西安。严韬举手机自拍，我们坐在沙发上合影留恋。两高个学生，年轻，白皙，丰满，帅气，才气，头歪向我，倾成一颗“心”。

我又说，吕东海，当时在班上并不出色啊，老坐最后角落里。吕东海玩笑说，开始坐前面，就是跟着严韬玩，成绩下降，才坐最后角落里了；说着青涩年华的嬉趣。严韬在旁边嘻嘻地笑，笑着同学少年的甜蜜。

严韬数学成绩特优，数学老师特喜欢他。我问他去看数学老师没，他说前几年看了，感叹老师老了，已满头白发了。

临别时，吕东海反复邀请我去厦门旅游，我说已经去游过。他说，再带着师娘、孙子，去我那里去吃，住，休闲，坐我们公司游艇，那感觉就会不一样了。我知道，那是感知现代、享受顶级时髦的成就感、自豪感。

他邀请时，信心满满，踌躇满志。因为他万灵石材公司2016年注册资金5008万，大型的，国际化的，全球顶级的装饰石材。旗下有多座矿山、大型生产基地、优秀的工程管理团队。

我心领了，惊讶了：30多岁，就闯到这么红火，如果像香港首富像美国基辛格，搞到百岁，那还得了？于是我想应该可以用中国人常用的祝福语、祝贺语：祝他鹏程万里！

……

高考后，一条班主任提醒他学生的微信火了。

考取的要经常联系没考取的，大学毕业了，好去他们公司打工！考上一本的，要经常联系二本的，未来家乡的领导就是他们！二本的，要经常联系大专的，他们将来就是你孩子的老师！

这条微信在吕东海身上出现意外，吕东海没从政，实业兴国。吕东海没去“没考取”的公司打工，倒过来招收了没考取的员工；证明知识、层次和平台的重要作用。

高考后，微信还出现了一组人物列举：曹雪芹、胡雪岩、李渔、顾炎武、金圣叹、黄宗羲、吴敬梓、蒲松龄、洪秀全、袁世凯等，全是当年的落榜秀才。说明真正的考场，从来就不在学校。这组人物却和吕东海有点关系。吕东海在初中学校并不优秀；说明并非是一考定终身；真正的考场，从来就不在一时一校，说明人物发展变化既有阶段性，也有持续性。

中国早已普及“九年义务教育”，吕东海是其中普通一员，是当今中国青年一员。由此可见，中国国民普遍的素质。

“孙叔敖举于海，百里奚举于市”，吕东海举于中差班。教师的天职是要让每一朵鲜花都盛开。班级学校分类可能有误；有些并非清华北大之类的，诸如西北工业大学，就出顶级人才。吕东海是中等生、二类苗的典范代表，是其中一朵。吕东海考人大，绝非天上掉馅饼，应是数倍于别人努力的结果。

我心软，向来同情弱者，尊重底层，善待中差等生。直到现在，我在小区，老远就和清洁工打招呼，还帮他们垃圾板车推上坡。

我承诺，我唯一可以继续奉献给他们的，过几年，免费给他们孩子讲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