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家肖炎方讲故事5：向老师道歉

姑妹来电话，求援，说孙女儿不想读书了，还说……

凭我终身教学经验，这绝对是学生自己不争气，却找一些歪理由。

我在东方红中学，在新学期新生入学时，曾连续多年主讲“家长讲习班”，努力构成：学生、家长、老师，三位一体；学校、家庭、社会，三位一体。看样子，我得赶快去一趟了。我作为大爷爷，更要赶快去向老师道歉，检讨，交流，尽快疏通，挽救。

那天12月11号，星期一，荆州恰逢一夜寒风，小雨，气温骤降。我鼓足勇气，穿上真正意义上的全副冬装，包裹得严严实实，搭车，到了开发区第二小学。

虽然雨过，仍然阴天，寒风呼啸。走到校门口，门房开窗对话，我知道，严格的保安制度是不允许随便进出的。我曾遇到过不放进的情况。

找谁？我如实回答：我是东方红中学退休教师，专来向四（3）班孙老师、肖老师、付老师检讨的。

有没有预约？我在寒风中瑟缩着，说，没号码。

你先进来吧。他开恩了，让我从寒冬走进了阳春，顿时还了阳气，浑身暖洋洋的 ……

两保安都穿着制服，着装，规范。保安弟瘦高，精神。保安小妹，年轻，精明，保安公司的；仰头帮我在墙上表格里找号码，报给我；然后说这时正上课，等一会儿下课再打。

这其间，我想把号码存起来，便于以后再联系。可点了几遍，却搞错了；要销去，怎么也销不去了。保安弟接过去，帮忙销，也没搞好。保安小妹接过去，说，难怪，你们都按错了。她像蜻蜓点水弹琴键，几下，就销去了，存好了。

我自嘲趣说，现在这小电玩意儿，专门欺负我们这些老家伙，越小越会玩。

下课铃响了，他俩催说，快去，快去。我赶快上楼。匆忙会了两位老师后，我电话请开发区第一小学校长我学生张晔来陪客吃饭，做出仪式感，我要用实际行动尊师重教，饭桌上才有时间细讲。他说今天执班，确实走不开；他问什么事，我说你们家孩子个个聪明会读书，我们家都不争气，只有向老师道歉，赔礼，检讨。他说哪里哪里；并说郑清海在那里，马上给了我号码。

我电郑清海，他正准备去厨房吃饭，即刻赶来了。我请郑清海陪几老师去我姑妹家吃饭，说早就准备好了的。她们怎么也不去。

回转路过门房，我向他俩举手敬礼，学军人一样高尚致意。这是我经历的最温暖门房，不只是因为冬天。门房是一个单位的中转站，里外的东西放在门房，里外的人自己来取。门房是一个单位的窗口，基本可以窥见单位“全豹”。

郑清海怎么也不去家里，说，我们老师不能吃家长的饭；但现在学生我也当了老师，自己的老师已经来到了我面前，而且正是吃饭时候；您说叫我怎么尊师？他这一说，我无话可说，只有跟他走进餐馆；又只好电来了姑妹。

他说喊岑河中学王可荣来陪。也是我学生，我说中午，不方便，下午还有课。他阔气点菜，直爽打来散装白酒，举杯。我说，先吃点菜，豆腐最好，垫底，保胃；举杯谢他。

听他跟我姑妹谈话，既是老师，又是庙兴村老乡，还是学生等多重身份角度。

现代孩子难教。要保护学生自尊心，可学生自主性早已增强了，却背负着沉重的情感负担，他很敏感别人的情感；强烈要求话语权，他要你理他，要发言，要平等，不能轻视他；知识面广，懂得许多你并不知道的东西；服饰、行为等个性化要求又高……对照啊，我姑妹那孙女儿，正是如此。

加之学校不公布分数了，不排名次了，更不分快慢班了。所以老师很有难处，家长也应理解支持老师，多从自身找找问题。

姑妹几次敬酒，道歉说，把你们费心了。

听他这样说，我相当于在跟学生学教育。退休多年，我这个教育老兵落伍了，恍如隔世了。

我俩出门，他送我上中巴车，向北返回沙市。他向南走回学校，去坚守岗位。天空晃出太阳花花，照耀着暖流。

年轻父母自己尚未玩够，外公、外婆、爷爷、奶奶等争相娇宠，然后交给老师，真是难为老师了。肖爷爷我代表忧国忧民忧天下之家长，向老师道歉，检讨。

于是，我准备最近回杨场小区请客，把兄弟小妹的孩子集中，先让他们各自讲开心事，获得成就感；也是奉行“一句好话三春暖，半句恶语三九寒”；再谈话，交流，启发，动员，安抚，协调，鼓励，激发，加油，打气，让他们学会管理自己，担当责任，尊重老师，向小姑奶奶学习，对自己负责，对亲人负责，对家庭负责，对自己的将来负责：

人可以无钱权，但要有知识；虽然乡村搬进小区，若无知识不读书，则穷根难断，富根难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