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论家肖炎方讲故事28：我曾是农民榜样

我曾当纯粹农民8年。然后当半耕半读农民一直到1993年10月，41岁进城，调荆州地区东方红中学，才彻底告别责任田。

穷则思变，加之比别人还多读过几句书，想改变现状，脑壳都想破，蚂蚁子爬芦席-----千条路：鸡子、鸭子、猪子、菜园子，还种菌子，“五子登科”。

没有成本，没有本事，也没有力气，但有勤劳品质，有奋斗精神，还有丁点儿科学思想小聪明，把自己的时间、精力、生命，划分为三个等分：1\3种责任田,1\3进修,1\3教书。竟然被选入《中国当代教育名人辞典》《中国当代中学名师辞典》。1993年秋进城后，全身心教学，在教学中研究，在研究中教学，成为荆州市明星。

别人都舍得投成本，那氮、磷、钾化肥用板车往田里拖。前面牛耕，后面撒化肥。如果一场大雨，那化肥就随水流失了，叫人心疼。

我是典型的小家子气，尽量农家肥，少花钱。直到现已古稀，不缺吃穿，仍然跟自己过不去，小打小算，斤斤计较，真正的锱铢必较。却有人宽慰我，表扬我：钱是你的，但资源是人类共有的。

大事小事都计成本。非常感谢科学家们，正好，科学种田有一样“叶面施肥”， 就是用喷雾器喷射叶面,投入成本是最小的。现在大片麦田都是无人机喷射。

哦，我原来只知道叶子起光合作用，后来才知道叶子还喝肥，喝养料。嘴巴不止根须，还有叶子。“磷酸二氢钾”，几块钱一袋，是专门控制疯长，又促进开花挂果的。关键是喷射叶面，直接吸收。起风不行，下雨不行。而我的时间，只有晴天中午放学后，下午放学后。

有一块责任田和黄场村交界，每次耕作，路过，都主动友好打招呼，别人也都认得我。中午一下课，冒着火一样的太阳，喜滋滋地急急忙忙往田里奔。喷雾器先就藏在田中间，不消耽误时间回家去拿。

不能戴帽子，怕它挂掉花朵。穿衣服一身汗，要洗，要换，要搞烂，舍不得穿。那就赤膊、短裤，身体拼不乱。朋友们呐，现在娇生惯养了，深怕感染，发炎，中毒;那时什么屁事也没有。

“小暑，大暑，上蒸下煮”，恰是花果旺盛期，正是喷磷酸二氢钾好时机。都在差不多齐人高的棉田里，穿行在碧绿的海洋里；不，是花果的海洋里，丰收的希望里。光是那花，就叫你陶醉：红、白、黄、粉红，都像扶桑花、木槿花那么大。没有辛苦，没有疲劳，成绩鼓舞着我，喜悦蒸腾着我，希望招引着我。喷雾器压力杆越压越有劲，喷杆在枝叶间上下左右翻飞。慢了，叶片上雾水往下流，晃到就好。希望把每个叶片都喷到，每个小孩子都吃饱喝足，做它们最好的自己，共同努力，给我营造幸福美满大家庭……越想越乐，居然唱起了歌。

拐了，是这歌声撩惹了，还是把劳累当快乐的情绪张扬了，感染了？产生力量了？田边第一户妈妈骂开了: 个小狗日的们，你们还在睡呀，只晓得睡呀！越睡越懒越穷！你看人家老师都在打药水呀，你们要好好学哈啊……

我像做贼，赶快闭嘴，悄悄回家，扒几口饭,往学校赶。以后中午再不去那块田……

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用我的休息时间，用我肖矮子黑皮小汉子身体与天斗，与地斗，与穷斗。非常感谢苍天帮了我，太阳助了我，隔壁农民大妈鼓励了我，书记罗庆福、村主任肖俊金，率先引进了荆州农科院优良品种“3292”，每回卖棉花都心花怒放。

棉花除色泽1、2、3、4、5等各种级别外，还有毛衣分为23、25、27、29等，31是最长的。我的棉花就卖到“1• 31”，就是最好最好的。

那几年，我和三弟拆共屋，各自新修；后来又紧跟庙兴村街潮，修楼房，不但没借债，还略有赢余。

（肖炎方：湖北省作协会员、中国作家网在线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