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4年秋进岑河中学,李静源胡为正夫妇带我们语文数学。
没几天,就要庆“十一”,各班都要拿节目到学校参加文艺汇演。胡老师准备排练一个歌舞小品,什么名字忘了,但那情景,那唱过的歌词,我是永生不忘的。
当年,岑河中学——江陵县第六中学,简称“江六中”,红遍一方,响彻一时。我们班同学来自现在的关沮、罗场、观音铛、岑河、资市、滩桥、江北、三湖、四湖、运粮湖等10个乡镇场。这些乡镇又包括它们所辖的猪场、四场、宜阳、谭寺、观音寺等等。最玩味的要数丫角、滩桥、资市、岑河口等几个稍大的。
乳虎荟萃,维凤赛飞,胡老师挑角色怎么会挑到了我呢?挑到了我这个地地道道的生产队农民的儿子呢?也许我最矮吧,也许我还有丁点小聪明吧……
那时,我们班上仅董道玉、王元珍、马德凤、李先玉、杨方英等五个女生。成绩好,交际妙,积极进步,落落大方,天生美貌——五朵金花,各领风骚,学习生活成长在全班同学的精心呵护和倾心仰慕之中。胡老师挑了其中最美的一朵——资寺镇上姑娘董道玉扮演兔妈妈。她本来白白净净,标标致致,天生丽质,又性格温和,恬静,贤淑,敦厚,再扮演勤劳善良无私灵敏的兔妈妈,简直是玉兔下凡洁白无瑕美妙无比了,好像蓝天白云之下别无他物,仅此一兔了。
全班同学暗中向着她们,那些大我三四岁懂事早的师兄们,已开始锤炼“芭焦叶芭焦花”之类的献媚诗句了。胡老师又在班上选了几个俊小伙到台上做了她的护卫大臣“兔崽子”,公开地向她,听她,卫护她,全力以赴智勇双全地保护她们地里的玉米。而要全班又黑瘦又矮小的乡巴佬我扮演又丑陋又罪恶的坏家伙小獾猪,去偷她,吃她,侵扰她,破坏她……
我的天哪,这不是黑到了心、丑到了底吗?本来胆小腼腆没见过世面的我,那时不敢蹦也不敢唱,萎萎缩缩,畏手畏脚。胡老师反复笑脸教我,甚至扳脸训斥我,动作越活越灵越贼越好,声音越大越粗越野越好。可我就是贼不好,野不好,声音小得没几个人听得到:
“昨天肚子没吃饱,今天老是呱呱叫。让我想想看,还是到兔妈妈的田里找一找……”
1969年,因为这个经历,还主要因为庙兴村只有我这个回乡青年了,张长银已经当了民办老师,陈诗宽已经当了赤脚医生,团支书记俊金哥就要我当了宣传队长。
1974年秋,我也当民办老师了,特别是进城进东中以后,心情好起来了。看到学生辛苦疲劳昏昏欲睡“奄奄一息”时,想搞搞笑,逗逗趣,让他们活起来,那段唱词竟成了我的棘手好戏真法宝。每每有朋友聚会,旅游车上,无以奉献,无以回报,也把那歌词扯开嗓子嚎几句,居然能推出高潮。
2005年,老同学刘书珍从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回来探亲,严运国、李先玉一班人浩动,赴三板桥聚会。为此,我作文并发荆州日报:“38年才相会”。我嚎的还是那几句:“昨天肚子没吃饱,今天老是呱呱叫,让我想想看,还是到兔妈妈的田里找一找……”
过去演时,是差事、被迫、被动、别扭、狭隘、难堪;现在则是经历、回味、资格、自豪、情趣、韵味……
这一找,找到了同学情,找回了少年真,找清了认知别,找出了淳朴美……
我不行,可我同学厉害呀。严运国、李少名,初一就会写相声,自编自演。后来都参军,严运国成了教授、科学家;李少名干到荆州市财政局总工程师,可惜“走”了几年了。许本法后来也写相声,我曾作“许本法借给我Y角图书馆”,并发人民网;可惜这篇文章现在怎么也找不到了。唉,一定努力,凭回忆,再写一遍,力争印到“岑河中学1967届”……
进岑河中学第二学期,学雷锋,做好事,勤工俭学。我们班买了一把推剪相互理发,人人都想学手艺,个个都要跟我理。第1个理了,第2个说没理好,接着修;第3个说丑得很,接着耐心改。个个认真负责,最后越修越少,越改越小,成了当时的贬名流行语特定称谓“尿罐盖子”。当晚走读回家吃饭时,父亲看了不高兴,干脆剃了个一扫而光。
这下好了,一顶旧帽遮也遮不住,到学校A摸,B摸,有的还摸出噼啪的声音,就像摸着光头和尚小弟弟,只是一种趣,绝没有欺负的潜意。
虽然这样,我仍不可思议:成绩可以搞好,个子为什么总长不高呢?有人宽慰说,矮子不长个头,只长心眼。
可,可,直到我退休,我班学生孙小文仍心疼作文:老师,您尚未长大。退休后,回村写村史,我学生庙兴村妇女主任肖俊艳不无遗憾地说:方老师,您太单纯了……
这“尚未长大”“太单纯”,大概都是说太坦诚吧?所以今年高考我没作湖北卷,而作了全国甲卷“坦诚交流”,因为这太有故事太顺手了。
感谢上苍不亏我,我虽尚未长大,也太单纯;但所见皆美景,所遇皆好人。
(肖炎方:沙市区意见领袖、湖北省作协会员、中国作家网在线会员)
儒经网"华商走世界"线上线下交流平台,战略合作单位:浙江省浙商投资研究会;西湖书院; 联系人:黄女士 微信号:173648453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