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与人斗，不可与天斗（2）

——给儿子的第二封信

回想当年，我们村里某人说，生兰（你奶奶的名字）的几个孩子不是读书的料。此话让我铭记，直至进入坟墓。就为与这句话（这个人）斗，一路发奋至今。我的基础不好，你是知道的，诸如普通话说不好，字也写得歪歪倒，但我现在应该是名符其实的半个学人或知识人了，我用我的实际行动有力地回应了那个瞧不起我的村里人（据说他早死了）：我是一块读书的料。

刚才向你解释的是何谓“与人斗”。那么什么是“与天斗”呢？我的母亲、你的奶奶经常挂在嘴边的是：“人坑人坑不倒，天坑人就不生草”。你看大自然多么厉害！一次地震、洪水或海啸等，就可把全家（几代人）毁灭，可是有权者整人、压人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几年，他就下台或者翻船了。他能一辈子把人罩住?“文化大革命”中被打倒的不是都站起来么？还有，我提醒你，要与人为善，不能害人，尤其不能存心害人。凡是不存心害人的人都是好人。

“天人合一”的哲学思想听说过么？也就是说人和自然在本质上是相通的，故一切人事均应顺乎自然规律，那么，“人定胜天”就是一句谎言了。说去说来，人其实不狠，权力也不狠，“天”才狠。因此，你就不能与天斗，要顺应天时，按时作息，早睡早起。你注意到一些细节没有，一旦立秋之后，高温难受怎么都赶不上三伏天。古人云，立秋一日，水凉三分；种子不按时播种，错过了节气，就不发芽……难怪任正非也喜欢“万般神通皆小术，唯有空空是大道”这一句，其中的“大道”就是规律。

最近这几天，你睡得这么晚，都是凌晨以后才上床，这就违背了天道规律，就没有顺应天时。早睡早起，千年不变的真理。关于早起，我已经说得很多了。你爷爷生前挂在嘴边的就是：“即使大水流来的东西，如果你不早起，别人也拾走了。”我正是得益这么一句才常年早起。在你的卧房，我特地请河南书法家黄献周先生帮我写了一幅“上帝帮助起早的人”的书法作品。这么大一幅墨宝，作为一个知识人开口向人家求，都需要勇气。我把她小心翼翼地带回武汉，又抽时间装裱，共计花了五百元。运至家属楼下，准备上电梯，才知裱框太大，电梯放不下，我一个人一口气从一楼扛到七楼……个中艰辛，儿子可曾感知。我至今可是记得上述细节的。如今，这幅墨宝好像对你老兄不大起作用，早床照样睡。在你的床边，我还特地打了一张纸，上面印有曾国藩之语：“欲去惰字,总以不晏起为第一义”。

在我的传统思维定势中，孩子睡得越多，福分越少，尤其是早上睡懒觉。我是相信福份一说的。“有福不可享尽，有势不可使尽”。有福慢慢享、有钱慢慢花，细水长流方能保平安，绝不能透支消费，寅吃卯粮，打肿脸充胖子。于身体而言，也是不能透支的。熬夜就是透支生命，极为有害。

熬夜之后，明天如何早起呢？哪个搞大事的不是起得早？全球的CEO、日本的村上春树、老友武和平等都是4时半起，我虽做不了大事，5时也起来了。起后的第一件事不是急于放水和补水，而是看看你的被子（毛巾被）掀掉没有。如果掀了，马上给你盖上。有时你把盖物压在身上，我推也推不醒，挪也挪不动，只得再寻一物将裸露之处给盖上……十几年如一日，你估计不知不觉。自古就有“只有瓜连籽，没有籽连瓜”之说。此话，你懂不懂？

有一句流行语：“小时候一直不理解 ，父母为什么可以那么早起床，长大了才明白，叫醒他们的不是闹钟，而是生活和责任！”如今，我为你父，真切地体验到了此话的意味。用不了多久，你也会有同样的感受。

我们家附近古田三路站的消防战士跟你年龄相当，但人家一年四季都起来晨跑。做早点的亦然。几年前，我特地带你在家附近的早摊点做社会调查，还记得么？我这么做是有用意的，我要让你亲身体验生活不易、挣钱不易。记得要早起！也许你早就忘记了。

当老师的就是话多，恨不得把所知道的全部传授给学生。我说了这么多，你可能会心生反感：总是这些屁话。但屁话中请记一语：“可与人斗，不可与天斗”。退后一步说，如果你实在不想与人斗，也行，毕竟“与人斗”的要求有点高了，那么，我只愿你健康地活着、开开心心地活着。但是，万万“不可与天斗”，也就是不违背天道。譬如长期熬夜，于身体极为不利，有空请看于娟的生命日记——《活着就是王道》。

于娟，女，32岁，祖籍山东济宁，“海归”，博士，复旦大学优秀青年教师，一个两岁孩子的母亲，乳腺癌晚期患者。 2009年12月被确诊患上了乳腺癌，2010年1月2日，被进一步确诊乳腺癌晚期， 2011年4月19日凌晨三时许，辞世。

于娟在日记中写道：一定不要熬夜……

若干年后，等你像我这个年纪，才知这些屁话是金语良言，你也许会读得泪流满面。

湖北警官学院（南院）公共基础课教学部 张友文

附“张友文”简介：自诩“双十一张友文”（参评“副教授”和“攻博”各十一次）、自名“公安文学言说者”、自号“功不唐捐斋主”；苏州大学博士生、湖北警官学院副教授、中国人民公安大学特聘研究员、鲁迅文学院公安作家班学员、全国公安文化理论研究专业委员会理事；出版《回望公安文学》等专著四部，受邀至武汉大学、中国政法大学、中国地质大学等高等院校及公安实战部门讲授“公安文学”43场次，并在部分高级中学和高校进行（公益）励志讲座数场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