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音还能活多久

沙市、荆州，是楚国都城的中心城区，市郊、直至公安、松滋，都把“哥”读成“锅”，在该说“好”的时候不说“好”，而说“赳哥”或“丁哥”。 其含义具有广义美。

之一

前晚，和朋友走在昔日楚都后花园，神清气爽。迎面走来陈维，几日不见，都分外欣喜。
喂，肖老师，这衣服穿得蛮“赳哥”咧。是么?我再审视自己，就这黑色T恤，胸前卷起两条白色的浪纹，短袖镶了两道白色的圈箍，就“赳哥”了？
我记得，这话还是几十年前在沙市郊区的乡下老家听说过，还是知青带下去的。“赳哥”， 不光是这衣服穿得挺合身，还很鲜艳、很清爽、很精神、很棒、很帅……一词“纠哥”，含意竟如此丰富。

之二

一日，东中语文组几位同仁在司法局小巷内小聚。我和谭素娥先到，伫立门前等人，恰逢一辆婚车从巷口缓缓驶来。我们的谈兴和视线被婚车吸去了，由远及近;我们让到边上，目送它过去。青年姑娘谭素娥赞道:这婚车打扮得蛮“赳哥”咧!这里的“赳哥”相当于小巧，精致标致、别致、雅致、漂亮、时髦、新潮、洋派、有味、大气、阔气等等。

之三

又一日，几位朋友在一起天南海北地侃，侃到高潮，朱哥笑着敲案击节曰:说得蛮“赳哥”咧!这种场合的“赳哥”相当于合适、得体、委婉、新鲜、精彩、含意深刻、一语双关、意在言外、恰到好处等等。

含义丰富多彩

由以上几例归纳可见，“赳哥”比较固定的意思是“行”“好”之类，表肯定性或赞赏性，作形容词。因此，前面一般都可加表程度的方言副词“蛮”——蛮赳哥，同时也可加否定副词“不”——不赳哥，“蛮”和“不”还可同时出现——不蛮赳哥、蛮不赳哥。
现代汉语中，“好”可用在百事百处; 东方红中学曾有同事研究，“搞”字有三十六种用法;本人曾在上海《语文学习》发文《“可以”的朦胧美》——汉语言丰富多彩，可见一斑。今天再谈方言中极有生命力的词汇，意义似乎更深远。

个性化色彩

现在都兴谈“个性”，极力主张张扬个性，报刊上还有“个性化写作”专栏。什么是个性化写作?思想主张、构思技巧、语言风格等等不同于一般。6O年代出了个山西作家群，其语言风格就是质朴，就是“土”。一个常人，或一个伟人，在大众场合敢于讲土话讲方言，这就是人物个性！

地方色彩

鲁迅笔下的“小毡帽”，一看就知道是江浙一带。四川出了陈毅、邓小平等一批伟人，川话成了时髦语言，人人都知“要得”。也许荆州太小，倘若荆州出了鲁迅、陈毅们，或再出了三岑、三袁、居正、楚霸王，那“赳哥”知者岂止荆州人?言者岂不以“赳哥”为荣?

乡音乡愁的承载

上海有条沙市街，在上海听到“纠哥”“丁哥”，我们就遇到了乡亲;在美国听到汉语，我们就遇到了同胞。我国除土家族等极少数民族没有自己的文字外，其他都有。现在，在中国说普通话，在全球说英语，请千万莫忘了自己民族的语言和自己的乡音。你看贺之章“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落叶归根，无论走到天涯海角，这方言乡音可是人之根本啊!

城镇化步伐不可逆转，乡村痕迹难以寻觅。乡音可能是系住乡愁的最难得最佳载体了。在“请说普通话”的新潮大潮中，谁肯放过乡音？乡音还能活多久？（文/肖炎方 荆州市东方红中学退休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