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边湖里,西边乡里
岑河是个分水岭。以岑河为界划分: 东边湖里,西边乡里。西边乡里嘲笑东边湖里,来走亲戚就是来摘胡椒的,因为东边全是水,胡椒最怕水,种不起来。东边湖里嘲笑西边乡里,来走亲戚就是来背糯米的,因为西边极少水田,稀奇糯米。
西边乡里嘲笑东边湖里,来走亲戚,就万分惊讶: 你郎今天怎么还穿了鞋子?是说东边全是水,出门就是赤脚。长时间赤脚惯了,就穿不惯鞋子了。有时走亲戚,赶岑河 ,实在没法,就提着鞋子光着脚丫走路;快到了,才在路边沟里塘里摆两摆,把脚套进鞋子里。回去,一出亲戚家,一出岑河镇,鞋子就又提在手里了。
运输工具 交通工具
西边乡里的运输工具是鸡公车,小木轮子,转动没有钢珠轴承,木头和木头重压磨擦发出不断地周而复始地尖叫,像鸡公打鸣一样,所以又叫鸡公车。还有一种大木轮子,也是独轮,手推,极少。70年代被橡胶轮胎取代,80年代消失。
东边湖里的运输工具交通工具是船。差不多家家户户都有小木船。50年代至80年代改革开放,集体即生产队也有小木船,一般比私人家都大一点。端午节划龙船就是比私人家大一点的小木船。
只说划龙船
端午节群体的头等大事是划龙船。就是划,不说赛。总以族姓或村庄为群体划分。那时没有背心T恤成品衣卖,都是裁缝做的马夹之类,颜色款式统一就行。由此定下青龙、黄龙、火龙、白龙等。一旦认定,世代沿袭。没有准备统一服装的,就乱穿衣,人们也美其名曰,叫它“杂龙”。
船头有锣鼓,敲打着极简单又极铿锵有力的节拍,好像就是两拍,锣一下,鼓一下,咚——锵!咚——锵!船尾有大橹,一般不用。人轻轻松松地划, 船在河里自由地游。划船人两手在划,只有敲锣打鼓的人自由自在,敲打的动作可以做得滑稽可笑,甚至可以说是专门用来搞笑的,跟采莲船尾的梢公一样。
赛龙舟是偶然
那宽那长的河,两条船总有靠近挨边并排的时候。这时候,两船的嘴巴就开战了,跟现在社会一样。不一样的是,并排的两船从没有悄无声息地阴消的,所有的都要发飚,抢飚。真正的龙舟竞赛是从那一刻的偶然相遇才开始的,没有对象,没有时间,没有起点,没有终点,也没有裁判。岸上千万观众就是最好的裁判,谁上前了,谁落后了,清清楚楚。这是纯原生态的,跟两只鸡相遇一样,临时来了兴趣,公鸡开始围着母鸡献媚性交,全是偶然。
儿时的情景叠影眼前,明代“公安派”荆州人袁中道早就有诗为证:“旭日垂杨柳,倾城出岸边。黄头郎似马,青黛女如仙。龙甲铺江丽,神装照水鲜。万人齐著眼,看取一舟先。”
奖品:麦炒面或枯豌豆
抢飚时,动作要整齐有力,划者齐唱,或者说是齐吼: “咚咚地划,抢抢地划,划得那么前哟,吃碗麦炒面!划得那么后哟,吃碗枯豌豆!”抢飚时,锣鼓齐鸣,两岸观者万千和唱,声震九天。这时,船尾大橹就起作用了,一搖一挑,船就飚出老远。在船赢船,倾力相赛,强劲拼搏,两舟相争,各为其主,亲朋好友姑舅姨至亲也毫不相让,有时甚至打起来。
这次“头端午”输了,“大端午”再来,一直划到“末端午”才关龙门。 今年输了,明年再来。此间,说的,笑的,走的,玩的,全是端午节划龙船。
这样年年划,同样是奖励,只有“麦炒面”和 “枯豌豆”的区别,因为团结拼搏精神,爱国爱家爱团队的情怀已经高于一切。当然更包含爱自己,被邻村的人看不起,被岸上那些穿红着绿的“青黛女如仙” 们看扁了,那多丢人。
民间龙船消失
渐渐,运输工具交通工具都改变了,小木船也随之消失了,端午节民间划龙船也就跟着消失了。改革开放以后,才开始出现政府组织的专门 “赛龙舟”。(文/肖炎方 荆州市东方红中学退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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