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篮卖唱山里娃

多年前双休日，跟<<荆州晚报•教育周刊>>，我们到了白果树瀑布风景区。在青山绿水中荡过晃晃悠悠的铁索桥，桥头一群不满1O岁的孩子挤上来：“买瓜子。我唱山歌你听。”“买瓜子。买瓜子。我唱山歌你听。”

命运种子

我们在窄窄的羊肠小道上鱼贯而行，提篮小卖的孩子们在旁边不停地叫唤。眼看我们这一队游客快走完了，他们索性插进队来，跟我们一起走，叫唤一遍回头看我一眼。那被太阳千百遍亲吻过的脸蛋黑里透红，那水灵灵的眼睛流淌着山里人的淳朴和企盼。此时，同伴李林老师带来的小姑娘正坐在红顶轿子里，比千斤****比王朝公主还滋润——命就像一颗种子，落到肥处，它会长成参天大树;落到砖石旮旯里，永远只是一棵细细弯弯的小黄芽……

骨气淳朴

那水灵灵的眼睛再一次转过来时，我随手掏出一元硬币弯腰丢到他篮子里，说不买东西也不唱歌，送你回家买个本子。因为有一回在荆北路陪松滋朋友吃夜宵，看到有人爬到桌子底下给客人擦皮鞋，平时有外地小孩抱着“吉它”站在桌边卖唱，我的职业和善心叫我不忍心“享受”，都是给点钱叫她们走路。谁知这山里孩子很有个性，很有骨气，把钱强还给了我，说不白要别人的钱。我很尴尬，以为钱少，问瓜子多少钱一袋。“一块。”我买了一袋瓜子，他挣回了山里人的人格和尊严，头上青筋凸起，稚嫩的原生态山歌响彻山谷。

“太阳出来么红花闪闪，四山红哟红花对牡丹。唱支山歌嘛一把红扇子，送情郎哟绣球花儿开。我拉着郎腰带也，问郎几时来?我今儿个不得闲也，明儿个要砍柴，后天带着麻将扑克来。”我们语文老师笔会来采风，这，就是最有价值的风。同伴们围拢来，红轿子里的小姑娘也好奇地下了轿。我趁机将那袋瓜子悄悄放回他的篮子里。

百态规划

一曲下来，小儿子满头是汗，我们的掌声震荡山谷。报社微笑巨人刘勇摸着小山歌手汗岑岑的头问：“跟谁学的?”“导游****。”二中李杂文拍拍他的肩：“要好好读书啊，小儿子。”江中姚诗人抚抚他的背：“对，要读书，做诗人，这些词都是诗人整理出来的。导游****是贩过来的。”一中彭哲人几分浅笑，含着无限深沉：“小同学，哲人才是世上最有智慧的人。” 东方红中学刘铁嘴紧紧握着小孩的手：“就这么唱！唱山歌，唱洋歌，当歌唱家。”荆中姚主编：“要学会组织，在宽地方，几个人合伙演唱。”……瞬间，一群塑造人类灵魂的城里工程师，为一个山沟沟里的卖唱娃设计出了无数条阳关大道。条条大道通长安，通罗马。如果其中只有一条路通了，那不就少了些许土家文化？少了些许景点特色和旅游文化？

生长童话

拐过一道山，山里特有的精巧的竹、木、藤、石等手工艺品成排地摆放在窄窄的山道旁，我们抢着买完一家所有的竹茶杯。再拐一道弯，弯道光秃秃地突兀在那里，像一艘航舰的头。道旁一排纪念品，纪念品后站着一个瘦瘦的小姑娘，头顶着天上流火，背靠山壁的炙烤，捧着一本《格林童话》，专心致志地读着，额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我们反复劝她转移到荫凉地方，她执着地摇摇头，眼睛不离童话书。我们遗憾不能再买她什么，我们遗憾这么勤奋执着的孩子，不能到我们城里接受第一流的教育。但我们欣慰，山里不但长着民歌手，同时长着童话家。

小孩的山歌此起彼伏，遥相呼应，虽没有导游****那深深浅浅的笑酒窝，也没有她们的婀娜多姿妩媚动人，但他们有山里人的真挚和豪气。我现蒸现卖跟着他们嚎，无形中成了他们的门徒。兜揽生意的轿夫也扯起粗犷的喉咙凑兴：“我今日个不得闲也，明日要发财……”

扶贫先扶志智

淋浴着白果树瀑布的飞滴和水雾，原途返回，我们和孩子们隔溪而望。我们向孩子们挥手，孩子们免费为我们唱山歌：“……我拉着郎腰带也，问郎几时来?……”我在溪这边激情回唱：“我今日个不想走也，明日个又想来，后天干脆住呀住下来……”

我的歌词改动，是我自由主义性格使然。那么，当地文化馆以及文化工作者，是否可以将“老瓶”中那些低俗媚俗的旅游文化，换点韵味十足的“新酒”呢？扶贫先扶志智。

（肖炎方 荆州市东方红中学退休教师）